国庆节放假三天。这日下午的课程结束后,为期三天的假期正式开始。
李心刚家在长平乡古台村,位于学校对岸的白衣江中支上游方向。他家位于一排东西走向的房子中间,掩映在一片高大的绿树之中。
房前的一条水渠对面种着一排楝树,是他出生那年种下的。现在树枝几乎遮蔽了水渠上方大半的天空,树冠也已高过他家房顶。
每年春水泛滥时节,水渠中都会有满满的一渠水缓缓地流向田间地头。每当风乍起,嫩绿的楝树枝头落英缤纷,落在对面的小路上,也落在缓缓流淌的春水上。
随风而落的淡紫色楝树花儿,有时甚至会覆满整个水面,像一床多彩而灵动的花毯。而当水渠中的闸门关闭,春水停止流动时,花毯仍会伴随着春风微微荡漾,仿佛是在湖边一样。
但此时不是春天,不是楝树花开的季节,水渠中也没有什么水,要欣赏的话得等到来年。
水渠北面紧邻房子一侧的路边,每家每户根据喜好种着不同的树。他家种的是杉树,高高的杉尖像哨兵一样在夕阳下闪着金红色的光芒,从远处就能识别出他家的位置。
终于走到邻居张叔家的房子前,透过两家相邻地带的一棵杨柳和几棵椿树栎树间的空隙,可以见到他母亲和妹妹李心霞正坐在自家房子前剥黄豆。
母亲和妹妹身边堆放着一些成熟后被运回来的黄豆藤,一群大鸡小鸡正在附近寻来走去。走近以后,李心刚给母亲打了个招呼,又给妹妹送上了一个笑脸。
不等母亲开口,妹妹李心霞抬头笑着问:“路上还好吗?”
李心霞是个圆圆脸的姑娘,脸型有点像母亲。在位于长平乡古云村的古云初中读初二,也在学校过寄宿生活。从她脚边盆中剥下的黄豆来看,回来的时间还不长。
“一切正常,”李心刚笑嘻嘻地说,“别担心,我不怕狗。”
他虽然已经是个高中生,但自小怕狗现在依旧怕狗。狗曾经在乡间随处可见,但最近几年因为狗咬人的情况增多,政府积极组织打狗,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打狗运动,乡间的狗已经不多见。古台村的狗也已经被打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几条在。
回来的路上确属正常,因为他没有走近路,绕过了那户有狗的人家。当然他一直是那样做的,能够绕远点就绕远点,尽量避开那些狗。
“我才不信,”李心霞笑着对母亲说,“他呀,这学期开学前去刚大伯家还让我打前阵,他在后边跟呢!”
“瞧你——嘴不但不严,还在检举揭!”李心刚伸手指着李心霞说,“我在后面是想保护你呢!”
“你哥那是有责任心吧?”母亲慈爱的看了两兄妹一眼,又拿起了一株黄豆藤,对李心刚说,“先去喝点水,再来帮手。”
“当然,肯定有!”李心刚说完接着问:“对了,村里什么时候能打掉那几条狗?”
虽然村里的狗基本上都给打掉了,而且政府有文件,但那几户人家死活不同意,闹着说谁要打他们家的狗,他们就和谁拼命,所以还有几条狗至今活得好好的。
“听你爸说,前几天村里又讨论过一次。要打狗就得拼命,村里干部能怎么办,打狗的事暂时放下了。”母亲说。
“我想只要他们管好狗,狗不咬人,也没必要打掉那最后的几条狗。”李心霞说。
“那是因为你没有被狗咬过!当年咬伤二姨小腿的那条狗,可比刚大伯家那里的大黑狗小多了,但至今二姨腿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疤痕。那条大黑狗,也太大了吧!嗨,不说了。”
李心刚边说边转过身子环顾了一下自家房子问,“爸去哪里了?”父亲要是在家的话,听到他们对话早应该出来了。
他家是一栋土砖瓦房。房子左边的厨房前面有一棵高大的柑子树,已经比拳头还大的柑子藏身同样碧绿的枝叶间,让人轻易不能数清里面到底有多少。它们离成熟变成金黄色还早,一个个仍在茁壮成长中。
柑子树对面,房子右前方有一棵高大的桃树。即使是最后一批桃子成熟的时节也早已过去,但树干上的桃胶依旧散着独特的香味。
“下午停电打不了米,他去旱田里弄芝麻杆,一会儿就会回来。”母亲回答道。虽然村里到处都已经竖起了电线杆,架起了电线,但隔三差五还是会停电。
“回来的路上我正想着去看看打米机怎么样,看来只能是明天了。”李心刚说完转身朝大门走去。
他家离村部很近,前一阵在村部旁新搭了间房,买了台打米机在那里经营。
当李心刚转身走出来时,母亲已经去做饭。李心刚坐在母亲方才坐过的椅子上,拿起一株黄豆藤开始干活,对李心霞说:“你们学校有没有关于我的传说?”
李心刚两年前也是从古云初中毕业。长平乡共有五所初中,古云初中是离他们家最近的初中。
“你,”李心霞瞧了瞧李心刚故意说,“你什么时候有传说了?”
“唉!”李心刚故意叹着气说,“三年不到竟然快把我忘了,我可是你们学校那一届学生中最牛的!”
“最牛的怎么没考上中专?”李心霞揶揄道。
哥哥初中毕业时她还在上小学,只知道哥哥的分数过了中专录取线,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被录取,而是直接被录到了岳中。
“可能我太牛了没给机会。”李心刚嘿嘿一笑,“当年我们两个毕业班有五个人报考中专,其中一个没有上中专线的,据说他心里很不痛快,那年暑假里游泳时给淹死了。”
当年为什么没有被中专录取,他自己也不明白,所以只是一笑没有提。
“瞎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