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帝国公民们,泰拉历五月十一日十时,在巢都中下层突了一场黑帮暴动,暴动导致行星卫队出现少许伤亡,目前该区域已被封锁。”
“截止昨日下午三时许,暴动已被镇压,请各位公民不必恐慌……”
音阵广播中传来新闻播报员的甜美嗓音,爱拉娜·提亚露丝将视线转向昨晚火光冲天的方向,而在她旁边的桌子上,一伙贵妇人正在谈论昨晚剧场中最新上演的英雄剧。
爱拉娜也去看了那场作者自称为“献给为帝国奋战的勇士”的歌剧,但当她看到主角为了拯救平民而徒手举起一辆黎曼鲁斯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对这帮活在幻想中的废物抱有任何期待了。
“…亲爱的,又在想什么?”
一个疲惫的男人打断了爱拉娜的沉思,她转过头来,和行星总督的儿子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睛里满是血丝,显然,对于他来说,昨天一定是个不眠之夜。
“我还没觉得我们之间亲密到能用这种称呼,埃因罗先生。”
爱拉娜扭过头去,身后的人也并不在意,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仿佛对“未婚妻”的冷淡完全不以为意。
“我昨天已经连夜处理了暴动的事情,希望这场意外没有吓到你。”
他带着歉意的表情说道,爱拉娜听说行星总督已经将许多权力交给了他的儿子,看来这也是其中的一项。
“……这点程度可吓不到我。”
“嗯,那就太好了。”
他不置可否地说道,爱拉娜从他的态度中察觉到了掩藏的轻视,但她看了看手上的提包——而不是链锯剑——又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抱歉,总之你没事就好,我还有其他事情,请你放心休息吧。”
叫作“埃因罗”的贵族总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但今天似乎格外忙碌,在他匆匆离开后,爱拉娜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就在这时,有人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这位小姐,请问能采访您一下吗?”
“……?”
这个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她奇怪地转过头去。
“我们是军团报的记者,这里有几个问题想要问——”
尤里尔·基洛的摄像机怼在她的脸上,片刻之后,前三连长的蠢脸缓缓挪出了取景框。
“……团长?”
他难以置信地说道。
………
白芷走在中巢繁华的大道上,因为身上穿着的衣服,没有人或者卫兵怀疑他的身份。如果不是一公里之外就是惨烈的战场,他简直还要敬佩一下管理者治理社会的能力。
“……暴动导致行星卫队出现少许伤亡,目前该区域已被封锁,截止昨日下午三时许,暴动已被镇压,请各位公民不必恐慌……”
街边竖起的广播塔上传来播报员的声音,听到这则消息的路人们聚在一起讨论这次的“暴动”,关于这次的暴动,大家的兴趣点各不相同,但最终的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定格在了“明天的物价会怎么变”上去。
沉浸于讨论的路人们并没有看到,在他们身边的路人里,一个军官打扮的人抬手拉低了帽檐。
“少许伤亡”?
白芷在心中憋着笑意,在第一个邪教徒的身体突然倒下,不知道是谁喊的“他们开枪了!”传遍整个街区之后,行星卫队和帮派分子之间的紧绷的平衡瞬间就被打破;黑帮和邪教徒们骂着脏话向行星卫队开火,反应过来的卫队立刻还击——武德充沛的行星卫队当然第一时间就压制了黑帮分子,但如果那些黑帮分子能从亚空间中召唤出火球就不太一样了。
当然,伤亡具体怎样他也不知道,毕竟他在乱起来的时候就跑过街区了——但他走的时候听到了“请求支援”和奇美拉引擎熄火的声音,然后还有重激光能源组过热的滋滋声。
直到确认安全之前,一路上他都没有回头。但从路上偶然见到的、紧急增援过去的车队来看,所谓的“少许伤亡”显然只是糊弄民众的狗屁罢了。
白芷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街边站岗的卫队成员。那座基地里的人或许已经现他消失的事情,但没有人会想到他能在十个小时之内横跨戒严的巢区两次,他大可以谎称自己临时起意出来视察。至于没有记录的事,以他的军阶,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
卫队成员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这是以往没有的情况。看来这两天的事态让他们提高了警觉,白芷从他们身边走过,士兵们怀疑的眼神慢慢从他身上远去了,这里的人太多了,他们站岗的时间也太长了,没有人会喜欢一直盯着别人看——尤其是他们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
“你好,公民。我想问一下这个地方怎么走……”
即便是在一座规划合理的巢都里,想要认出那些年久失修的路牌也是件难事,好在这里还有乐于助人的帝国公民们。在询问了两个路人之后,白芷终于摸到了希尔维亚给他的那个地址门前。
“……怎么在这种地方?”
白芷看着眼前的二层小楼:它的左边是一所剧院,右边则是赌场,门口右转三百米就有法务部的办公楼和行星卫队的驻扎地——而它本身却是毫不起眼,从外看去就是一所普普通通的房子,房门上挂着牌子显示它是一家名叫“普罗铸铁厂”的锻造工厂的财产,只是现在这个时候,这间房子法律意义上的主人应该还在工厂排气口的热风中四处摇摆。
不过这里确实很适合干一些收集情报之类的活,白芷想道。因为他在短短三分钟内已经听到下班的歌女和乐手、打牌的赌徒和打手间聊起了关于昨天下午那场暴动的十六种猜测,从总督刻意为之到混沌入侵,甚至还有一个醉鬼信誓旦旦地宣称这是总督儿子挑战父亲权威的一次尝试——但酒吧的打手很快把他拖走了,所以白芷很遗憾地没有听见这位后续的言论。
“总之……”
白芷举起手放到那扇门上,然后轻轻用力——
“……嗯?”
门没锁,甚至没有关好,只是轻轻虚掩着,他朝内窥视,屋内点燃着香薰,但却没有审判官的影子。
哗啦。
一张羊皮纸飘到了他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