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托尼娅·范·德·阿尔弗雷觉得今天是个倒霉的日子——或者说每天对她来说都是倒霉的日子,只是今天还有更加倒霉罢了。
“啊——帝皇啊,睁开你的眼睛吧。”
审判官拖动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在巢都的边缘缓慢挪动着,不知道为什么,希尔维亚前辈已经几天没有和自己联系了,在这两天里,她只能单靠自己来收集一些与自己的目标有关的情报。
在法务部中翻阅那些浩如烟海的宗卷与在完全失控的下层巢都中进行秘密活动,安全的那一个无聊又低效,危险的一个也不一定能有所收获;就在这种日子持续折磨着阿尔弗雷的神经时,不知算帝皇开恩还是降罪,就在昨天下午的那段时间里,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直接将她的调查进度往前推动了几个档次:
当枪声第一次传进审判官的耳朵里时,阿尔弗雷其实是懒得去管的,当时她身上带着几张可能写有邪教徒集会地点的羊皮纸,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居所中进行破译:小审判官已经在一天的搜查、潜入和徒步行走后身心俱疲,只要没有把枪口怼到她的脸上,不管生什么都很难再吸引她的注意了。
当然——行星卫队的装甲车在眼前爆炸不算。
先是“轰!”的一声传来,阿尔弗雷顿时感觉自己的眼前一亮(物理):一辆半人马突击车焦黑的碎片带着热气砸到她的面前,与此同时,激烈的枪声从远处响起,军用激光能源组的滋滋声与钷素燃烧器出的嗤嗤声交杂在一起,一条足有十几米长的火舌在她眼前扫过了整条街道,浑身浴火的人形绝望地四处奔逃,又将身边的其他人点燃了。
阿尔弗雷的脑袋宕机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她就认出了这是行星卫队的成员正在战斗;她躲进了一所老旧的民房里,遥控着自己的伺服颅骨偷取来自战场中的消息。
“又是暴动?”
战斗很快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根据目前的情形,审判官很快就在心里对这次武装冲突展开了猜测。然而,而就在她准备悄悄离开时,一辆高级的防弹汽车刚好从上巢的方向开了出来,车门打开,从中走出了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
“停火!谁让你们动手的?!”
面对着眼前尸横遍野的街区,这个一脸贵气的男人非得没有吓破胆子,反而显得怒不可遏。
在护卫的陪同下,他大步流星地冲进了行星卫队与黑帮、邪教徒的交火现场,而在这个男人出现的时候,行星卫队的军官和邪教徒的混沌监工都举起了右手,于是,从下一刻开始,街道上的枪声慢慢停歇了。
“是他们先动的手!”
“放屁,明明是你们自己先打过来的!”
一名脑门上纹着八芒星的邪教徒指责对面的行星卫队,pdF的军官们当然不接受这样的指控,于是双方隔着街道和尸体开始互相对骂,至于大街上那些烧焦的尸体——很不幸,活着的人还能隔空对骂,至于他们——就只能用充满化学气息的糊味出无言的控诉。
“都滚回去,原来在哪就给我滚去哪!”
青年贵族用一种忍无可忍的表情说道,他的话语似乎对交战双方都有作用,士兵们打开了武器的保险,黑帮和教徒则开始清理街上的尸体——这些东西还能在回收厂中加工成罐头一类的食物,在人类帝国的底层社会,尸体也是一种宝贵的资源。
凭借这么一句话止住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后,贵族本人转身去向pdF的阵地,在那里,一个记者模样的人被拦在战斗爆的街区之外,现在似乎正在为他拍摄什么东西;阿尔弗雷却注意到,他的其中一名护卫悄悄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埃因罗先生,请问暴乱的事情解决了吗?”
“——你们都没长脑子么?”
贵族青年接受着记者的采访,他的护卫却来到了教徒们的中央,两句对话几乎在街区的两个地方同时响起,阿尔弗雷竖起了耳朵。
“——是的,虽然有所损失,但我们勇敢的卫队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
贵族打扮的青年在摄像机面前侃侃而谈,但阿尔弗雷已经对他的这套说辞没有了兴致: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位于下巢的街区里,在那里,似乎有什么黑暗的计划正在茁壮成长。
“——天杀的……仪式准备得怎么样了?”
在下巢区中一个隐秘的角落里,贵族的护卫来到了其中一位混沌监工的面前,两人避开旁人,在一个狭小的墙角进行着对话。
“还差。祭坛的构建不是那么轻松的……我们对下层区的掌控还不完全……还有,献祭的频率也会影响……”
“我们需要更多……才能……”
混沌监工压低着声音,这让伺服颅骨的监听也变得模糊起来;幸好,那名护卫似乎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他提高声音说:
“更多?!我运给你们的东西已经足够武装半个师了,你们拿着这么多东西搞不定几个玩黑帮的?!”
“你们手里的军火可比我们多多了……你们不也没搞定么?”
混沌监工无奈地解释说,“你知道下巢区有多大么?在这里混的人都狡猾得要死,也不是只有我们一家教派。”
“我不管这些……你们的进度到哪了?”
“以目前的度来看,应该还要半个月左右——怎么,你们这么快就要动手了?”
“那个原体的舰队已经回来了,少爷说,再不动手怕出变故。”
护卫紧张地扫视着四周,他的视野掠过那颗伺服颅骨,颅骨用空洞的双眼盯着他,护卫觉得有些毛,于是立刻挪开了目光。
“这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这里到处都是破烂。”
“……算了,加快进度,献给吾主的礼物不能再拖了。”
贵族护卫最后只是闷闷地说道,他看到贵族青年已经接受完了采访,正在原地等待自己回来——作为护卫,他不应该让少爷等得太久。
他转身离开,混沌监工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在确认对方消失在街区边缘后,他才有时间看向对方先前看着的方向:
一个堆满杂物的铁皮桶上,一只硕大的老鼠惊慌地跳下桶盖。
“他刚刚说……那里有什么来着?”
监工挠挠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