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紧急救治,百里秩的惨叫响彻一夜。
当初他听惯了的祭祀之音,如今在自己身上上演,上天的神灵享受他的血肉了吗。
翌日奄奄一息的百里秩,被吊着命回撤王都。
兰姜得知消息后,一下子瘫软在地。
国师急忙赶到,救回百里秩性命,但身上的伤痕难以恢复了。
他对国师说:“妖魔作祟,国师,您助我罢。”
汗泪滚落:“好疼,我好疼啊。”
国师跪在百里秩面前:“臣知错。”
“臣定为大王报此血恨,”国师抬眸时,泪水滑落,“孩子……”
他想抱抱百里秩,就像幼时抱起这孩子一样,但百里秩浑身已无好肉了。
国师久违地行了最高规格的大礼,以头抢地,身为国师不必跪任何人,可如今的局面是他之过。
国师老泪纵横。
出帐之时,他看见那传闻中的狐妖,对士兵命令道:“看住他。”
如今大王如此……能有任何宽慰大王的,哪怕是恶鬼,也得留在大王身边。
国师闭上眼,一下子老了许多岁,这是救回大王付出的代价。
天……要变了。
离开王都时十万之众,如今回来的不过十之一二。
百里秩紧闭寝宫,除了巫医谁也不让进,王太后几度哭晕在寝宫之外。
夜间,百里秩浑身发痒,好似有一千只一万只虫蚁在身上爬,啃噬他血肉钻进他五脏六腑享饕餮盛宴,一双手将愈合的伤口抓得血肉淋漓,咆哮如恶鬼。
他受不住地拔出刀来,对准脖颈,可望见站在一旁的怯玉伮,突然就笑了:“要不要和寡人一起去。”
“去往先天,不受凡尘之苦。怯玉伮,你要的一切寡人在天上依旧能给你。”
百里秩的嗓子也被烧毁了,嘶哑难听。
林笑却只是静静望着他,不回答不阻止。
百里秩问:“我是不是变难看了。”
“你告诉我实话,我是不是没有个人样了。”宫殿里的铜镜早就被巫医撤了出去,百里秩一直没去看自己如今的模样。
他心知肚明。
他说他刚才做了个梦:“我梦见兄长了,是他——”
百里秩笑起来,笑得伤口渗出血:“是他从地狱里爬出来找寡人索命!”
“是他!”百里秩一刀砍断床帏,“是他要寡人不得好死。”
百里秩手微颤,烛火里他看着这可怖的手,怎会如此啊……
百里秩扔了剑,一步步朝林笑却走来。
“你对任何人都有怜悯,唯独对寡人,不闻不顾。”
他是来质问的,是问罪,是追究,可最后还没走到林笑却身前,百里秩就踉跄跪倒在地。
眼泪掉了下来:“寡人好像,成个废人了。”
他慢慢站起来,慢慢走到林笑却身边,攥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脸颊:“擦一擦寡人的泪吧。”
林笑却望着眼前人,他该恐惧该害怕的,可他心中只有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