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又一个难以考证的。
粤渊末代皇帝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宁殊还能到地下问去不成?
更何况,《苍柘史副册》与《历》,他听都没听说过啊!
“姜主膳心思活络,我又怎知你不是在乱编历史?”宁殊说着,环视四周,期盼有谁是读过书的,能反驳一下姜翘。
可巧,陈雪花年轻,赶上了沈太后的义务教育政策,又有认真读书,虽然没读过《苍柘史副册》,但《历》是知道的。
“宁典食莫要挽尊了,”陈雪花躲到姜翘身后,弱弱地说,“那《历》写得清楚极了,您不信就自去看,莫要再污蔑姜主膳!”
姜翘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拉住了陈雪花的手,意思就是认可陈雪花所说,她并不怕宁殊细查。
事实上,姜翘本人对这个国家的了解不算深,但是她曾无意间现,当自己用原主的思维去回忆,可以想起原主记得的事情。
那《苍柘史副册》不是寻常人能看的,原主的父亲是朝廷命官,誊抄国家的历史用来私藏,这是很正常的。
至于《历》,原主小时候上学就读过,尽管课本上对食物不会有很详细的记载,但确实是提过黄焖栗子鸡与蒜爆羊肉。
好不容易想到的漏洞被堵了回去,宁殊的怨气直接冲上了嗓子眼。
眼看他就要破口大骂,但骂人不能让他转败为胜,他只好再去挑菜品口味的刺。
“好怪异的味道,怎会有人把水果加到菜里。”宁殊巡视一圈,然后左手端着芙蓉螃蟹,右手端着抓炒里脊,凑近嗅闻,然后做出厌恶的表情来。
那芙蓉螃蟹出锅时应当放少许锅边醋,但姜翘换成了微量橙汁,而抓炒里脊里用到了过油的苹果块,看起来就更离奇。
“何况这苹果引入苍柘算不得久,姜主膳却说抓炒里脊是平宗皇时期的宫廷菜,这不对吧?”宁殊又说道。
姜翘盯着宁殊的表情,像是欣赏一只努力想办法不被老虎吃掉的小动物。
“宁典食只说做宫廷菜,却没说不可以改良,”姜翘端起几乎没被动过几筷子的消灵炙和缠花云梦肉,“瞧着这模样毫无意,味道稀松平常,想来宁典食是一点也不懂得在前人的基础上再改进啊。”
宁殊已经忍无可忍。
他不是很有天赋的庖厨,挤走姜翘只是希望自己不要被人压着一头,怎么兜兜转转,落到如此境地?
他真的难以接受这样的落差,更不敢相信自己会输。
自己最有把握的菜品被姜翘批得一文不值,她不过是个未出的小儿,有什么资格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之前听庖厨们说,太子不吃酸,喜欢热的食物,今日已经尽可能注意了,结果没讨太子欢心不说,那姜翘在菜里用了酸甜的橙汁,怎么就没让太子厌恶?
是其他庖厨骗了他?
这一屋子的庖厨,全都跟他作对是吧!
想到这儿,宁殊终于绷不住脸色,重重撂下手中菜品,挥起拳头就要动手打人。
第14章【o14】
姜翘目不转睛地盯了宁殊半天,一看他神色狠戾起来,立刻灵巧地绕开,扬声道:“宁典食动手做菜不行,就要动手打人了?嘴里全是规矩,却是最不守规矩的人!”
她光看宁殊情绪不稳定,借口总比本事多,就知道他身上汇聚了各式各样让她厌恶的品质。
这样的人,就算没针对她,她也没法与之和平共处。
宁殊自己也愣了一下,他哪里不知道打人的后果?但他就是遏制不住这一瞬间的冲动。
他的动作像是被穿堂而过的秋风绑缚住,整个人定格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姿势,挥出去的拳头极其不自然地缓缓收回。
事已至此,他只好开始找补:
“姜主膳心里最清楚,皇宫里一切饮食都有严格要求,为的就是防范小人,偏偏你总弄这些出人意料的物什,给多少人添了麻烦,又让多少人提心吊胆!
“这才没来多久,姜主膳就把整个典膳局牢牢管控住,让我哪里有生存空间?风头都叫你出尽了,我们这些按规矩办事的人又要如何赚钱?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不成器的儿孙,还得养家糊口,指望着每月那点铜板哪里够全家过活?
“姜主膳,人都说‘奢不僭上,俭不逼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您把事情做绝了,断人财路就是断人生路啊!”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道德绑架走来了!姜翘在心中默念三遍“不与蠢人争长短”,然后才从自我反思中走出来。
从前在尚食局时,她受到排挤,也是因为一直掐尖要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得到太多夸赞与赏赐后,就遭了小人妒忌。
刚刚那一瞬间,姜翘也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真的断人生路了,但是她很快就觉,明明错的不是她!她有才能就展示,又不是恶意竞争,别人没本事怎么可以怪到她头上?
与其自我内耗,不如指责他人!
方才宁殊的话又快又密,没给姜翘说些什么的时间,现下姜翘反应过来了,当即四两拨千斤:“既然宁典食觉得我断了你的生路,那便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了?比试结果显而易见,那就请没本事的宁典食收拾包袱离开京城吧!”
她话音刚落,一直没吭声的傅典食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说道:“宁典食说话就说话,莫要带上旁人。你自己觉得被断了生路,我们可没觉得。独你一个与姜主膳作对,我却是觉得姜主膳极细心,是真正为太子殿下考虑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