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姜翘也仔细考虑过自己这五道菜,复杂程度显功底,味型丰富,技巧不同,难以挑出毛病来。
庖屋中热火朝天,直逼退几分瑟瑟秋意。
姜翘也是头一回一次负责这么多复杂菜品,渐渐地,额头上已经挂了汗珠。
“蟹我来拆,栗子熟了,你去剥栗子吧,过一下冷水,别烫到了。”姜翘嘱咐宋如羡,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宁殊的进度。
就在她还在准备食材的时候,宁殊的第一道“白玉青山”已经出锅,放入煲中保温。
说是白玉青山,其实就是用高汤煮切得光滑圆润的豆腐,佐以时令蔬菜点缀,突出的是豆腐本身的鲜嫩爽滑,其中最难的就是把豆腐块切成圆球,而这恰恰是最不影响成菜口味的一步,在姜翘看来,就是多此一举。
收回目光,姜翘细心地把蟹黄挑出,洗净蟹壳,刮净蟹肉。
再过一旬,才是母蟹最肥的时候,但如今能送到宫里的蟹,也差不到哪里去。
螃蟹性寒凉,姜翘仔细剁了姜蓉调和,又准备了可医可食的香辛料,这才继续忙下一样。
“已经过去三刻钟了,”宁殊漫不经心地说,“姜主膳不过如此嘛,别等到了送暮食的时辰,五道菜还没齐。”
“不劳您费心,”顿了顿,姜翘才继续说,“这样脏的心还是拿远点,别熏坏我的食材。”
宁殊剜了她一眼,剁精肉的声音老大,仿佛恨不能下一刀就落到姜翘身上。
姜翘能感受到这样的恶意,却不以为意地把黄焖栗子鸡的食材都摆好,随后起锅烧水,准备炒糖色。
她此时做饭的原则是不求一起下锅,但求一同出锅,因此像黄焖栗子鸡这样耗时较长的菜,应当准备起来了。
黄焖技法要求菜色鲜亮桔黄,不可过红,因此无论是炒糖色还是炒酱,都不可过火。
鸡块煸炒透了,用煮过香辛料的糖色水来煮鸡肉,添加盐、生抽、鸡高汤以及少许白糖。
随后,姜翘取了碗来,在碗底铺上栗子,再装满鸡块,最后又覆盖一层栗子,这才放上炸过的葱姜片,浇上炖煮鸡肉的汤。
在这一大碗菜上又盖了一片白菜,就可以放入上汽的锅中蒸制,足足蒸上三刻钟。
不用再操心黄焖栗子鸡,姜翘也倒出手来继续做下一道菜——驼蹄羹。
驼蹄肉肥厚扎实,最适宜久烹,把这道汤煮上之后,姜翘又6续做了蒜爆羊肉、抓炒里脊以及芙蓉螃蟹。
这一场比拼在两个时辰后逐渐步入尾声,宁殊被姜翘骂了之后一直心有愤恨地继续做饭,直到最后一抬头,才现姜翘的菜已经6续出锅,准时地装入了食盒里。
令他疑惑的是,姜翘用的竟然是木食盒。
宁殊把最后的缠花云梦肉装好,负手走到姜翘的灶台旁,努了努嘴,“连食盒都不用宫中统一的样式,姜主膳,这可是有违约定啊。”
姜翘扣好盖子,没让宁殊瞧见菜品的模样。
“宁典食太久不在典膳局做活,恐怕不知道,这样式的食盒是出自圣人身边的巧匠,并不算有违约定。”言下之意,便是嘲笑宁殊明明早已落伍,却自诩资历最老,刚愎自用。
也多亏当初姜翘有先见之明,尽管后来搬进东宫里做饭了,却保留好了她提出制作的这些木食盒。
宁殊又呛了她几句,但是他知道,姜翘的嘴巴太尖利,怕是能拿去纳鞋底,实在是难以占到什么便宜,只好作罢。
除却他们俩做的菜,还有其他庖厨准备的暮食,一同被送去东宫。
这条路太长,姜翘却有的是耐心等待。
秋日的天渐短,直到掌灯时分,宫人们才拎着食盒归来。
一道道菜被取出,唯独木食盒里的菜品被吃掉得最多。
宁殊不服,抄起筷子就去查看这几道菜,随后瞪圆了眼睛道:“姜主膳实在不是个实诚人!这些菜品里除了驼蹄羹,又有哪一道是宫廷菜式了?”
姜翘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宁典食确实缺了些见识。先说这芙蓉螃蟹与抓炒里脊,数百年前就是宫廷菜式了,只是后来几近失传,宁典食不晓得罢了。”
“怎、怎么可能?”宁殊不用想就知道她在扯谎,十几岁的丫头片子上哪里知道失传的宫廷菜式去?
“三百多年前,平宗皇开国,依海建国,却在几十年后惨遭围剿,从此隐匿行踪,保护党羽。又过几十年,平宗皇驾崩,沉寂许久后,鸿明皇以万人军队从曾经的廉昇国手中连夺三城,从此才有了的苍柘。”姜翘平静地说。
宁殊一下子懵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很快就听到姜翘下结论——
“据《苍柘史副册》记载,这两道菜就是平宗皇在位时的宫廷菜。宁典食,今天您究竟是不认这菜是宫廷菜,还是不认平宗皇为开国天子呢?”
不就是扣帽子嘛,姜翘又不是不会。
在场的人都听得真切,宁殊没法再追究这话的真假,只能咬咬牙认了,然后又指另外两道菜:“那这些呢?”
“啊,这就更好说了,”姜翘随手倒了一杯茶来,浅呷一口茶才继续说,“《历》所载,粤渊国末代皇帝最喜欢的就是这两道菜。他为了保护粤渊百姓不被廉昇国军队虐待,才向太上皇投降,将粤渊领土奉上,如今已是属于苍柘的自治区之一,又怎能不算宫廷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