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典食的维护让姜翘意外得不禁抬了抬眉,而宁殊则是见道德绑架没用,立刻恢复了原本的嘴脸。
“好啊,你们可真是没志气的,都被一个突然调过来的丫头片子欺负成这样了,还替她说话。我就说吧,你们先前就对我有所保留,没有告诉我太子真正的口味!你们就是在给姜翘当狗吧!”宁殊一手叉腰,一手把满屋子的人都指了一遍,嗓门大得震耳朵。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行礼声:“太子殿下万福——”
很快,澹台勉闻就与身边一众侍从出现在院落中。
宁殊与姜翘的矛盾只好暂且再议,众人到屋外行礼接驾。
澹台勉闻挥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对着应久瞻比划了几下手语。
随后,应久瞻站出来,用拂尘一指宁殊:“大胆宁殊,还不快跪下!”
宁殊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似老老实实地跪了下来,但心中却在推测,方才太子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
姜翘眼观鼻鼻观心,虽然并不习惯这种强权压迫人而受益人是她的场面,但是总不至于这时候犯蠢拆台。
应久瞻向来一副笑眯眯的面孔,现下也板起脸来:“口出狂言,又言而无信,姜主膳没有上报,是你的运气,结果你竟得寸进尺,对上佐官不敬,这是不把朝廷亲册的官员放在眼里吗?”
姜翘悟了,在宫中行走,扣帽子是必备技巧。
如果现在给宁殊扣帽子的是姜翘,他一定会反唇相讥,只是现下应久瞻说的话是太子授意,借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乖乖默认。
“姜主膳已经说明太子殿下的饮食需求,你却自作主张依照旧例行事,可是不把殿下的健康放在心上?”应久瞻继续扣帽子。
宁殊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既然宁典食没什么好说的了,”应久瞻示意身后的内侍过来,“带走,按律处罚,再依比试时的约定,将宁殊逐出京城!”
宁殊意识到自己再不说些什么,就真的没救了,于是扯着嗓子呼喊起来,他甚至无法正常组织语言,求饶、对姜翘的污蔑、虚假的悔恨,全都掺杂在一起,没一会儿,他就被拖远了,没了动静。
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决,整个过程迅得惊人。
应久瞻屏退众人,随后关好房门,给太子留出可以放心跟姜翘交流的空间,又差人去找墨纸砚来。
周遭安静下来,姜翘心中五味杂陈,立在一处,并未话。
烦人的宁殊就这样干脆利落地被处理了,姜翘承认,方才自己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爽到了,可是她需要警惕自己的思想被权力侵蚀——她虽然不可能让人人平等在这个时代成为现实,却也不该为权力带来的利益沾沾自喜。
再者,她亲眼看到澹台勉闻用手语吩咐应久瞻做事,这也让她心里不快。先前她以为太子不会手语,或者这个时代没有手语,结果他分明是会的!这显得费尽心思用写字的方式与他交流的她,像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近乎凝固的空气让澹台勉闻感到不舒服,他静静地望着姜翘良久,然后示意她先坐。
须臾,应久瞻取来纸,交给二人。
澹台勉闻率先写道:说了有事情就告诉我!还是说你觉得让他离开京城就够了,他冒犯你的事就算了?
姜翘提,墨汁滴在纸上,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他会怎么样?
她不知道本朝具体的法律,因此原本也没意识到自己算是宁殊的上佐官,她说的话是不容宁殊违背的。
澹台勉闻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地写:先受杖刑,再驱逐出京。
宁殊一把年纪了,受了杖刑,就算有命活到回故乡,身体素质也会大不如从前。
姜翘不会可怜他,他这样自私利己又欺软怕硬的人,不值得可怜。
轻轻叹了一口气,姜翘只是点点头,没有再写些什么,一时间二人相顾无言。
昏黄的烛光微微摇曳,澹台勉闻抿了抿唇,话里有话地写道:我才完成课业就赶来了,不算迟吧?
姜翘似乎能感觉得出,他想知道她的心情和态度,但是手语的事情已经微妙地让她心中结了一个疙瘩,她几次想问,都不知道怎样说更合适。
太子没法开口,她问什么相关的事情都是冒犯,如果不是当初她福至心灵地想到了动提问,恐怕自己的下场比宁殊惨多了。
晚上有些凉,澹台勉闻拢了拢大氅,用清亮的眼睛直视着姜翘。
算了,太子没法开口,但她能啊。
从前她看过几百本小说,主角总是不长嘴,把简单的一件小事磨蹭好久好久才能说开,每次都看得姜翘恨不能给他们安上一张嘴。
现在轮到她了,鼻子下面那个嘴不是摆设,该用就得用啊!
“并不算迟,堪称雪中送炭!只是适才,臣见殿下使用手语与应给使交流……殿下是会手语的对吗?”姜翘起身,恭敬而严肃地问。
她没有写字,为的就是让他意识到她心中的别扭。
澹台勉闻手足无措了一下,想用手语回答,却又想到姜翘应该是不会,于是又拿起来,匆忙写道:我也不知算不算是会。
姜翘一时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于是重坐下来,如同当初引导他描述自己的过敏症状一样,耐心引导他解释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