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的江湖和庙堂力量盘根错节错综复杂,非要论陇右是谁的地盘,大漠第一宗门陌门和马匪沙蝎帮必是提及最多的名字,而白驹城掌握五万精兵的燕王府则屈居第三。
燕王关枭远乃是南陵朝唯一的异姓王,怀化大将军,是卫义庭兴起以前唯一能与虎将邢台大将军争个高下的功勋武将,早年立下军功赫赫,先帝特赐可佩刀上殿的殊荣,十年前领兵守陇右,封疆自治。
燕王妃为老王爷诞下一男一女后撒手人寰,他的一双儿女从小极受宠爱,世子关雎元子承父业投身陇右军伍,本有望顺利接过兵权,可就在三年关世子突然请命调入牡丹州红鲤城,接管承天司谍报网,却在述职途中惨遭南疆巫师莫里沙的毒手,同行两百骑至今找不到骸骨。
老王爷的父亲,关家老祖宗魔道第三人关声雄连夜出关,前往边境大漠大开杀戒,不料走火入魔,幸得战神卫义庭白马持枪与他大战三日,这才让燕王府的老祖宗压下杀心,不至于彻底落入魔道,可却从此匿了踪迹。
老王爷痛失一父一子,一夜白头,将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小女儿关凝香,造就其刁蛮泼辣的性子一不可收拾。仗着王府高门的地位,关大小姐想一出是一出,不同与其他大家闺秀喜好琴棋书画,研习女红,这位大小姐钟爱破案,还爱钻牛角尖,不仅屡次干扰府衙办案,还胡乱抓人,弄的白驹城民怨沸腾,哀声载道。
“不好!恐怕是燕王府的那个爱闹腾的女人。”赢山脸色凝重,一行人调转方向就想逃走,却被刘子明扯住衣袖,沉声道:“别慌,我们还没买呢!”
光头莽汉脸色一沉,汗颜道:“也是啊。”
刘子明面色沉稳,心里却起了嘀咕,这伙人怕是给官府打怕了,这是杯弓蛇影,若不是眼下实在是捉襟见肘,还真不敢用这帮虎头蛇尾的家伙。
一阵疾风掠过,那女子的御马之术堪称绝佳,十步之内悬停马缰,竟是分毫不差地停在刘子明身前一尺,这等马术恐怕只有混迹边关的那些老骑卒子才能练就。
眉心生痔,皮肤粗黑的女子坐在马上,扬起马鞭指着刘子明,沉声道:“尔等是哪里人氏,胆敢私购战马,不想要脑袋了吗?”
刘子明从容不迫,脸色沉稳,说道:“姑娘,我们不是来买马的,而是来租车。”
“租马车?”女子眯起眸子,挥了挥手,十几骑兵靠拢围住众人,赢山众人暗暗握紧横刀,却被刘子明拦下。
只见年轻俊俏公子缓声笑道:“没错,在下是岭南人氏,来陇右经商,带着我这些兄弟走南闯北,不料路遇马匪,马车货物皆被人抢走,这才要租些马车返回家乡。”
女子听后冷笑一声,“租车为何偏偏要来这家闻记车马行?不妨告诉你,我们是王府中人,盯这家车马行几天,就等着买家出现人赃俱获,你说你是岭南人氏,可有凭证?”
刘子明面无表情从怀里掏出路引,双手奉上,马上女子接过路引文牒粗略地扫了一眼,就还给他了,看来没起什么疑心。
刘子明长呼一口气,沉声道:“我等刚到此地,门都还没进去,私买战马一事纯属误会,既是官府办事抓人,我等还是不耽误朝廷办事,赢山啊,我们换家车马行,走吧。”
赢山面露委屈,有口难言道:“这……我……”
刘子明走进他身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先走。”
众人面无表情转身离开,却被骑马女子喊住,“等等……既然空口无凭,可敢和车马行老板当面对质?”
刘子明转过身,沉声道:“有何不敢?”
女子翻身下马,扬了扬马鞭,叫了两个手下闯入客栈去把老板喊来。
没过多久,车马行老板带着十几个扈从神色凝重地从院落里出来,值得一提的是是那两名王府护卫是持刀缓缓后退出来。
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精明商人,年过三十,相貌平平,手里盘着两颗异色玛瑙,泛着七彩的光泽,看起来是价格不菲的宝物。
“阁下兴师动众来我车马行,所为何事?”
“燕王府调查战马私售一事,我们怀疑你们非法倒卖战马,现由王府接管车马行。”
车马行中一个青壮男子扯着大嗓门喊道:“笑话!这是欲加之罪,要查我们也是府衙或是新府台的事,哪里由得一个女人讲话?”
王府护卫纷纷拔刀,“大胆!!!”
山羊胡商人手中盘着玛瑙,眼神冷漠道:“既是王府中人,可敢报上姓名?”
女子脸色阴沉,欲言又止,最后干脆甩起马鞭,怒道:“本小姐的名号也是你配知道的吗?”
山羊胡商人捻了捻短胡须,眼眸中透出精明的光芒,眯眼道:“我看你是冒充的吧?”
女子面色铁青,死死咬住薄唇,脸色苍白。
山羊胡商人眼神一凛,“十有八九是响马大盗吧?”
气氛顿时凝重无比,三波各怀鬼胎的人撞在一处,各自缓缓抽动武器。
就在此时,先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子明站了出来,沉声道:“瞎你的狗眼,这位便是燕王关枭远的千金,关凝香,关大小姐。”
山羊胡商人皱了皱眉,“你又是何人?”
刘子明走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手遮挡出一块紫银令牌,低声道:“你可认的这个?”
山羊胡商人面色一沉,手中的七彩玛瑙险些掉落,大惊道:“你是……”
刘子明暗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山羊胡商人了然于心,不敢声张,神色恢复如常,指着那名豪爽女子问道:“大人,这位真是王府千金?”
刘子明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淡然笑道:“如假包换。”
山羊胡商人这才收敛起难看的脸色,上前抱拳道:“大小姐,先前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私售战马一事,纯属子虚乌有。”他停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道:“鲁国公是我叔祖,和令尊还算有些交情,您看……”
女子见他毫无防备地走近,面色沉稳,吩咐道:“好说,你再走近些。”
山羊胡咧嘴笑道,手袖里一张银票攥在手心,缓缓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