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吃药、成绩下滑到二十名以外,于沙志确实是不好理解,但是既然对方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总得安慰一下,于是说,“我其实也有不少烦恼,很多很多,只是我可能表现得不太明显。”
“各有各的烦恼。”章子强平静地说,没有任何想探听的意思,而且说完以后不再出声。
虽然章子强看起来很平静,但沙志知道章子强心中一定很不平静,有心说点安慰的话,又担心更加扰起章子强心中的不平,也就不再出声。二人沿着蜿蜒的大堤又开始默默地前行。
脚下白衣江的水位已经下降了很多,虽然仍是浑浊的颜色,但已经比秋汛的时候淡了不少。
弯弯曲曲的河道中,已经冒出一些沙滩、沙洲。沙滩或与脚下的大堤或与对面的大堤相连,沙洲则零星地露出水面。沙滩与沙洲上光秃秃的,风景与右边垸子里已经变成了黄色的稻田完全不一样。
生长了三个多月的晚稻快要成熟,即使行走在高高的大堤上,依旧能感受到秋风送来的神秘的丰收气息。
但二人没有欣赏的心情,只是匆匆赶路。到达渡口后,坐船过江再上大堤,大堤往北一点的西面是青衣江。
青衣江也曾经是白衣江的一条支流,如同穆城乡的东小支一样,现在已经被两头封闭起来成了一条哑江,成了一个长长的湖泊。
虽然成了一条如同湖泊一样静止的哑江,但是青衣江依然是一条江,一江青青的水不时泛起道道瀫纹,靠近白衣江大堤的地方甚至有一里来宽,完全有白衣江主干的气势。
地标导航塔高高地耸立在青衣江北大堤上,离白衣江西大堤只有一里多路。
去年夏天的时候沙志曾随李心刚爬上去过,俯瞰江流蜿蜒,当时是感慨万千。此时虽然只是从不远处匆匆经过,依旧能感受到导航塔的雄伟壮观。
章子强曾无数次在学校附近的大堤上遥望导航塔,现在终于走到了附近,虽然先前不怎么说话,此时也不由赞叹起来。但是要事在身,只能随着沙志继续匆匆赶路。
沿着大堤过了青衣江就到了长平乡古台村的地域。虽然沙志只来过一次,但对这里的地形地貌记忆犹新。
除了导航塔和青衣江外,白衣江的大堤外面还有一个已经废弃的小巴垸。
小巴垸只有十几亩,外部临着白衣江还有道子堤。子堤上原先有些房屋住着些人家,后因防汛抗洪的原因给拆迁了,但还残留着一些废弃的墙和树。
沿着大堤再往北,过了小巴垸不远,当走到左边一个长长的大斜坡处二人下了堤。
下堤后进入一条乡村小路,路面不再是大堤上那种渗水性能较好的沙土,满是泥泞开始变得非常难走。
沙志他们穿着球鞋,只能小心翼翼地沿着路边泥泞与草皮交界的地方向前走。有草皮保护的路边相对硬一点,踩上去不会像小路中间那样容易陷下去。
但无论如何,大雨后的乡村小路一点也不好走。二人虽然小心翼翼,但泥浆仍不时溅到鞋上、裤上。
艰难地跋涉一段后,章子强停下脚步问:“还有多远?”
沙志也停了下来,回头说:“不远了,大概两三里。幸好现在没有下雨,要不然麻烦大了。”
章子强瞅了眼路边农民的房子说:“要是下雨,只能脱掉鞋子拎在手里了。”
“说明我们运气不错,”沙志又慢慢朝前走,边走边说:“看来你很有经验?”
“哪个乡下孩子不是这样?”
“没错,乡下就是这样。不这样就不是乡下了。”
二人在泥泞的小路上继续艰难地跋涉。
当转过一个弯,沙志突然现对面十几米外一个中年人正急匆匆赶过来。
那人手中拿把黄色的油布伞,上身穿着件浅蓝色中山装,脚上一双黑色的中统雨靴。
“好像见过?”沙志心中念头一闪,停下了脚步。
“你是沙志吧?”来人先开口了。
“李叔!”在来人开口打招呼之际,沙志已经想起那正是李心刚父亲,赶紧跟着叫了一声。
他在上学期期末考试结束后去李心刚家住过一晚,见过李心刚父亲,但那时还是夏天,而刚才一直低着头在艰难地跋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中年人走近后,沙志说:“李心刚在校外公路上被人偷袭,头部受了伤,班主任安排我们来通知您。”
“知道了。”李心刚父亲说完后继续大步朝前走,边走边说,“他现在在哪里,人怎么样?”
“我们出时他在宿舍里休息,精神还好。”沙志和章子强赶紧转身跟了过去,尽管路上全是泥泞,脚下也没有雨靴,但已经顾不上了。
沙志不知道李心刚父亲是如何得到的信息,但已不用多想,要通知的人已经到了,于是边走边简要介绍当时的情况。
因为李心刚自受伤后,一直不怎么说话,即使是回到宿舍休息了一晚也一样。
沙志只看到了袭击事件的最后阶段,况雨锋也只是早一点点看到,他们虽然亲眼目睹,但并不了解全部情况。
不过,沙志认为李心刚一定是条勇敢无畏的汉子,只是偶然被一个无耻的混混给偷袭了。
李心刚父亲赶到学校后,立刻带李心刚去医院。中午时分死胖子传来消息,说李心刚已经在岳北医院住院观察。
沙志到这时才突然现自己太没有经验了,不仅没有想到要去报告,更没想到李心刚的伤会不会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