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宝的家在南湖渔场。从他家门前放眼望去,越过一方几十亩的鱼塘,再越过一片青翠的鱼草田,是美丽而广阔的南湖。
南湖是芙蓉县的第三大湖,历史上曾经与青草湖、草尾湖等大湖连在一起,是白衣江流域一个古老的大湖——大东湖的一部分。
鱼草田外沿岸水浅处一二里范围内是种莲的地方。高高低低迎风摇曳的莲叶,像防波林一样沿着湖岸向两旁绵延,涌向遥远的天边。
绿色的海洋中,有白也有红,白色的荷花是家莲,红色的荷花是野莲,在七月盛夏的阳光中生机勃勃,尽情地展示着生命的热烈。
莲外更远处是广阔的南湖水面。清澈浩瀚的湖水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向远方荡漾,水随天去天空水阔,茫茫不见一树一岛。只有水天相衔处有一抹淡青色,那里是连绵的林山。
如果说莲叶接天水阔天空是“壮美”的存在,通过涵闸与它相连的南风渠则是“幽美”的所在。
南风渠只有十几米宽却有几里长,像个长长的湖泊静静地卧在鱼塘芦苇稻田间。
历史上南风渠也曾经是条波澜壮阔的大河,但早已经被勤劳的先辈驯服改变了模样,现在虽然依旧连通南湖,却有着与南湖很不一样的景致。
疏疏朗朗分布的莲叶荷花在这里成了点缀,菱芡睡莲浮萍反而成了主角,白的黄的紫的红的花在水面在空中高高低低竞相绽放,争奇斗艳。
出水的莲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拳头一样的莲蓬如哨兵一样始终高昂着头。
大眼睛长翅膀的蜻蜓不时绕飞其间,小脑袋细长腿的水鸟静静地伫立一旁伺机而动,成双的鸳鸯偶尔还会现出它们美丽的身影。
郭家宝家左边隔着一条小路就是南风渠。因为家有父母兄嫂打理,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家中的农活没他多少事。弟弟郭家行即将升初一也有了自己的伙伴,不再需要他这个哥哥陪着了。
在这样一个悠闲的上午,郭家宝搬了把竹躺椅来到南风渠边一棵高大的楝树下准备翻翻书。
楝树是湖区常见的树种,南风渠两岸都耸立着这种大树。
每当春天来临时,它们会开出一丛丛美丽的淡紫色花朵;到了秋天,它们会挂出一串串黄澄澄像铃铛一样的果实。而此时的盛夏,则带来一地的阴凉。
金色的阳光穿过浓密的枝叶如一束束光柱一样浮在空中落在地上,也落在身上脚上,挥不去拦不去,尽情地释放着澄澈的空灵。
郭家宝手中拿着本世界地图册悠然躺下,怡然自得地感受着享受着。跟着,目光随意地落到身边的大树干上。
大树干近乎黑色的树皮上,皲裂的表层一道一道如同刀刻斧划过,或直或曲地向上向下延伸着,似乎毫无规律,也毫无次序。
但是,在这貌似毫无规律次序的纹路之中,是否隐藏着某种特别的规则、某种特别的意义,甚或是隐藏着某种特别的自然之道呢?
郭家宝开始了思考。思考中感觉如有一粒水滴正从大树干的上面缓缓淌下,悄然划开大树那坚硬的表皮,向下,向下。。。。。。
“这纹路,一定是水滴千年万年尽情流淌的宏构,一定是大自然万年千年缓缓进化的杰作,一定是岁月大师书写的恢宏传奇!
“这,不正是天然的艺术品吗?这,不正是最纯最粹的自然之道吗?”
如同醍醐灌顶,郭家宝瞬间恍然大悟,坐起来看着大树依然皲裂的表层,轻轻地摇了摇头,额前翘起的几根长也跟着轻轻摆动。
“郭家宝,是你吗?”
就在郭家宝正为自己有了新的现而欣喜时,一串银铃般的声音破空而来,惊断了正飞逸的思绪。
他迅即扭过头,只见一个身着橙色连衣裙的女生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亭亭玉立的女生头上戴着一顶敞着黑的海蓝色太阳帽,大大的帽檐下一张熟悉的瓜子脸,虽然相距还有十几米,但盈盈笑意却已似扑面而来。
而女生身旁,南风渠中一枝娇艳的纷红色荷花高高擎出,在明媚的阳光下正热烈地盛开。
“傅常婷!”郭家宝惊讶地叫了一声,跟着一下子从竹躺椅上弹了起来。
“这是你家?”傅常婷轻盈地走了过来。
“这——这是我家,你——你怎么来了?”郭家宝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迅加快。
不仅仅是呼吸,也不仅仅是张口结舌,甚至可以听到心脏在“咚咚”狂跳。
只因傅常婷就在眼前,只因傅常婷正对他微笑,一如那正热烈盛开的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