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暗了下去,眼尾那一寸红,加深两分。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周身怪异的气场,问:“殿下可让我去你心域一观么?”
“做什么?”
“我就想看一看,殿下的心魔……”柳扶微本来想说我是因为真的喜欢你,但如果真的喜欢,他也就不会入魔了,“我当然真心想帮殿下……”
“不必了。”司照垂放在大腿上的手捏紧,手背青筋凸现,“我娶你,是因收复脉望乃我职责,你有任何异动,我也不会饶你,也许……我也会要了你的命。”
陡然冰冷的话叫她慌了神,她拉着他:“我知道你不会的,殿下……定是心魔又犯,就算这么说也不是出自本意……”
他睫羽微垂,她的触碰令他浑身战栗,戾气膨出:“你只当我是入魔,焉知我不是至始至终清醒如初!”
她呆住。
他抽开手,起身望向镜子前的自己,浑身戾气缠绕,宛若袖罗:“也许风轻有一句是对的。微微,你从未真正了解过我。”
他强忍了片刻,嘴角还是溢出一丝暗红:“我会销毁脉望,也会铲除风轻。今夜……你在此安寝,镣铐……明日朝见皇祖父时会给你解开。”
抛下冷冰冰的话,他阔步迈出。
柳扶微被他这一番急转直下的态度惊住。
他太过反常了,以至于迟钝如她立即猜到——殿下又打算独自疗伤么?
他到底被心魔侵蚀到什么地步了?
大婚典礼都过了,还是未能消解分毫么?
眼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隔断那里,她掀开被子,光脚着地:“殿下以为,区区一条破链子,锁得住堕神的道侣?”
黑色的剪影长长映在地上,他果然止步。
“我和风轻系有道契,纵然我厌恶他对飞花的所为,我也不知,会否有一日又会被他所迷惑。”她故意出言刺激他,“我以为殿下可以护我,可我做了你的妻子,你连坦诚相待都不敢……这样就算哪天我再被拐走,是不是你又要怪我了?”
灯在一息之间全暗下来,眼前黑了一下,只剩半根喜烛。
柳扶微感觉到自己硬生生被按在床榻上,下巴猛地被握住:“再说一遍,你是谁的道侣?”
“……”她察觉势头不对,立马找补,“我说气话而已……”
但他应是真的被激怒了,凤冠霞帔如糖衣一般被剥开。
更亲密的贴近,使她心跳漏跳一拍,才想起,前一日她被脉望戳刺的身体根本禁不起任何抚慰。
如果触感加倍,她今晚岂不得痛死?
她原本只是想诱他回头,再软言细语一番,这下脸热得发烫:
“你等一下,我……我还有话没说完,不是,我还没休息好,再不然等天亮……()”
他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俯低脸,脸对脸地注视她:如果等不到了呢??()_[(()”
她心神一窒。
有些话,两人从未说过,原来心照不宣——纵观过往,身患心魔者,无一善终。
也许等到天亮,他最后一丝理智也被吞噬,他已不再是她认识的样子。
“不会。有办法,我可以……”
郁浓曾教过她,如若一个人当真被心魔彻底吞噬,非要强行驱除,还有最后一个方法可冒险一试——若度过新婚之夜殿下的仁心即归,那自是最好不过,但她不是没有做过最坏的打算,真要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进他心潭一次。
人的七情六欲建立在记忆之上,只要将与心魔有关的记忆根除,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他不同意,她就趁与他缠绵之际,再给他使用一次情丝绕!
总之,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殿下引火自焚……她一定要想办法进入他的心去!
“可以怎样?”他冷声问。
她当然不敢说真话,只能道:“……脉望能够治愈一切,抚平一切,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得到它呢?殿下的心魔并非是要毁天灭地,如今我……我也嫁给你了,所以……”
“所以,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抹平我的心魔,消除我的记忆?”
柳扶微睫毛簌簌颤动,竭尽全力不让自己露出马脚:“我……怎么可能?”
然而这回,最有力的证据被他攥在掌心中,他竟低声笑了一下,自嘲一般:“原来你每次骗我的时候,心都跳这么快。”
她还想否认,双腕被扣住,藏在指缝的发丝被他抽走。
“我的心魔,谁也不可以抹掉。微微,就算你也不行。”
他的眼眸沉如夜,她从来看不穿、看不透,这一瞬间她好似看懂了。
看懂了他的掌控欲、占有欲,看懂了他为此破碎的灵魂。
萦绕在他周身的戾气丝丝缕缕地往外扩散,发酵,她想她应是被殿下蛊惑到了,不仅不怕,居然鬼迷心窍想去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