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带着侍女快步离开了。
陈夫人想着华阳那通红的眼眶和低落的神态,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华阳对祈简情根深种,能让她如此伤心的,定然要属她和祈简的婚事,所以,王后的意思是此事不成吗?
这样好的婚事,祈简那孩子怎能大大咧咧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身子有碍子嗣呢!陈夫人心中生着闷气,为大儿子的婚事悬着颗心,她是想让儿子长久地留在赵国的,所以,在她看来,娶了华阳为妻对祈简来说该是最好的选择。
但偏偏祈简将这事弄成了这样。
赵国,有陈夫人操心着祈简的婚事,越国,祈道远也一样操心着儿子的终身大事。
这天下朝,他特意去了趟王后的寝殿,正巧碰上了进宫探望王后的汤望月,汤望月和祈简定亲的事,不知怎么被祈道远知道了,或者说越宫生的一切,都逃不过祈道远的眼睛,只看他是否选择睁只眼闭只眼了。
“参见王上,”见越王进来,汤望月连忙起身行礼,王后慢她一步,也向越王屈膝行礼。
越王一头白,身量高大,眼神冷峻寒厉,五官却生得极其俊美,即便年岁不小,但却不怎么显老,至少汤王后跟他站在一起,却像是平白
比他大了一辈,猛地一看,祁简跟他的长相起码像了五分。
因此,即便知道越王冷淡妻,对汤家不甚看重,汤望月依然对他没什么恶感,当然,祈道远一国王上,也没人敢光明正大表现出对他的不满。
“起身吧,”越王还是那副冷淡的神情,似乎什么都不看在眼里。
好在汤王后这些年已经不大在意他如何了,放在刚成婚的前几年,她还对他有所期待,一颗心放在他身上,毕竟一个俊美又身份高贵,能力卓尔不凡的男人,是极得女郎喜欢的。
但祈道远此人,在汤王后看来是既可怜又可恨,虽如今后宫中丽夫人一家独大,但汤王后清楚地知道,祈道远自始至终,爱过的,或者说付出过真情实感的,只有祈简和祈连的生母云夫人,云夫人还在的时候,越国后宫形同虚设,丽夫人都没法从云夫人那里分得祈道远半分注意,当时满宫的公子,也只有云夫人所出的祈简是被祈道远捧在手心长大的。
所以云夫人才成了丽夫人的眼中钉,祁简祈连挡在前面,越王的其他儿子也就难有出头之日,不知是不是考虑到这个,丽夫人才说动了魏王,让他联合越王灭了陈国,毕竟祈道远虽然爱美人,但他心中放在位的,还是他的权势野心。
或许是高估了自己处理此事的能力,又或是低估了自己对云夫人的感情,总之陈国亡国之后,祈道远最爱的女人深恨于他,最后自厌自弃香消玉殒,他最疼爱的儿子因母亲和外祖一家被灭之事,和他公然闹翻远走他国,祈道远一夜白头,再也没了云夫人在时的轻松笑意,转而成了现在这副冷峻森厉的模样。
虽祈简离开越国之后,祈道远就当作没这个儿子了,对云夫人所出的祈连好似也不太关注,反而将丽夫人提了上来,对丽夫人所出的孩子偏宠有加,但以汤王后对祈道远的了解,他心中最中意的,最喜爱的,还当是云夫人为他诞下的儿子祈简,不然他不会任丽夫人如何催促,也不立下太子,也不会暗地里派人搜集祈简在赵国的林林种种。
当然,这些都是汤家的消息网查出来的,正是因为知道祈道远对祈简的在意,汤家才在占卜之后决定在祈简身上下注,如今看来,这事做得很对。
就祈道远回宫以后,他对汤家众人的态度,看着可比之前和缓了许多,这不,来王后这里也比之前勤了许多,虽两人之间没什么亲密接触,也说不了什么体己话,但他现在的意思,是想将王后扶持起来跟丽夫人打擂台,毕竟祈简跟王后的侄女定了亲,王后当然是祁简一方的势力。
祈道远先前便传召过汤家的主事人,那次之后,汤王后便从家里得知,他们家和祈简定下的婚事,获得了王上的认可,只王上的意思是此事暂且保密,不可公诸与人,汤家自然听从他的意思,双方达成一致后,祈道远来王后这里的次数便多了起来,平日里有个赏赐什么的,也不忘了她这一份,这可让丽夫人那边气得不轻,直嚷着王后一大把年纪了,到这会儿倒使出了争宠的手段。
王后在丽夫人面前向来没什么脸面的,毕竟
她无子无女,娘家再得力又如何,下一任越王之位,大家看好的都是丽夫人的儿子,这样的念头催使之下,加上祈道远向来不喜汤家,所以王后在宫中的处境一直算不上好。
但这回祈道远回宫之后,却一改往日对王后和汤家的冷淡,王后虽然心知祈道远是为了他儿子铺路,但在丽夫人面前,她也因此理直气壮了许多,也算是出了她多年来闷在心头的一口恶气。
越王来王后宫里没什么事,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为她撑撑场面,好让她能跟丽夫人分庭抗礼,但过来看到了汤望月,他心里还是高兴的,虽然面上不显,但知道汤望月是他今后的儿媳,所以将对祈简的喜爱也转移一部分到了她身上。
就这样,汤望月出宫的时候,还带着越王赏赐下来的一箱珠宝玉石,可叫宫里的人开了眼界。
就连丽夫人宫中也有人议论。
有人就道:“你说这汤王后是给咱们王上吃了什么迷魂药了,一大把年纪,长得也不甚好看,怎么突然就得了王上宠爱呢?明明年轻的时候都不讨王上喜欢。”
有人接话:“谁说不是呢,你看咱们夫人回宫以来那脸色,那心情,恨不得手撕了王后。”
“死丫头,这话可不敢乱说,当心夫人知道了叫人拔了你的舌头!”
“好姐姐,是我嘴上没把门,下回一定注意着,不过这王上对王后的看重还真挺恼人的,据说连王后的侄女出宫都带着王上送的大笔赏赐,我听内殿伺候的姐姐说过,给汤家女郎的赏赐里,有一盏白玉雕成的成套头面,说是下面贡上来的,咱们夫人还向王上讨要过呢,结果王上没允,怎料这次一应给了汤家女郎,您想想,这事可不是恼人得紧,王后这两日那脸上笑得,叫夫人看了就心烦呢。”
听了这话,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确实,丽夫人也不知王上好好地怎就突然跟王后亲近了起来,这还不算什么,她儿子进宫时还告诉她,说王上近日来对汤家一系的态度有所缓和,这对他在朝中的处境极其不利,她试着言语上试探过越王,怎料越王只冷冷看她一眼,对她道:“王后是孤的妻,对她尊重一些,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丽夫人暗自撇嘴,瞧这话说得,忽悠谁呢,也没见您前些年将汤家和汤王后放在眼里啊,只是越王嘴紧,他不愿说,她是怎么都问不出来的,这其中定然有些她不知道的事儿。
从汤王后那里出来,越王带着巫医一道去了祈连的寝殿,祈连虽病势转好,但祈简走之前嘱咐过他,让他依旧装作之前病弱的样子,不然难免丽夫人不会将目光转到他身上,届时祈连对上丽夫人,怕是没什么还手之力。
祈连很听祈简的话,巫医又是他们的人,所以这事做起来没什么难度,倒是祈道远身边跟着的那个大巫来为祁连看诊过,按理说,他是能诊出祈连的身体状况的,怎料祈连病势好转的消息一直被瞒得好好的,祈连猜测是自己父王暗中下了命令,但他和父王关系不甚亲近,也不好直接问他。
祈道远走到祈连殿前时,夜色已经落了下来,十一月的天气彻底变冷了,夜里的风大,吹得宫院中的树叶簌簌作响,他站在殿前,看着眼前已经紧闭的殿门,和里面透出的昏黄烛光,心里难免生出几分萧瑟之情,于是停下步子,问后面跟着巫医道:“你前些时日为阿连看过了,他的身体当真好全了?”
“回王上,公子身上的毒血已经尽数被换,当时公子就守在这里,六公子的身子确实是好了的。”
越王低声嗯了一声,再次看了眼里面透出的昏暗烛光,道:“那就罢了,回去吧,你明日再过来为阿连看看。”
说罢,他率先转身往回走,巫医紧随其后,越王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步子,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人,只留巫医一人在侧,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他:“公子如何了?”
巫医一愣,下意识看向越王,但漆黑的夜幕下,越王的脸掩藏在一片黑暗里,他根本看不分明,意识到自己举动不妥,他赶紧微微垂头,回道:“公子长得跟王上您一般高了,跟您的相貌也颇为相像,恕臣直言,在这世上,臣还从未见过像公子那样好看的郎君。”
越王听了这话,不自觉勾起唇角,他和云姬都生得好相貌,阿简自小就跟天上的仙童一般,长大了自然也不会差,只当年那个成日抱着他的腿撒娇的小小孩童,终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长大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