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客人用完餐点,结伴离去。关门时,一阵凉风灌进屋子。风铃叮当声里,阿加莎·波洛继续说:“我认为后者的嫌疑更大,但在着手观察前,我把成绩单交给导师,期望获得他的推荐。”每个高塔学徒都需要经历这一步。导师把晋升名额分配给合格的学徒,让他们点燃火种,成为神秘生物。
“当时火种仪式在即,人人都很忙,斯泰尔斯先生也不例外,他没来得及看我的成绩,直到晚上才得空。我想他当时已经非常疲惫了。”
“我等了一天没有结果,于是半夜去办公室找他。斯泰尔斯先生的休息时间就和寻常占星师一样,他平均三天睡十七个小时,工作安排井井有条。”
“那天除外。”罗玛低声说。根据高塔的记录——事实上,是详尽如身临其境般的描述——斯泰尔斯不慎弄丢了东西,在地上摸索。期间他用有别于自己职业的魔法抬起了一座铜质凋塑,正被他的学徒瞧个正着。
“一般来讲,无名者决不会公开使用火种魔法,然而这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这就像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一只无形的手,一个特殊的器官,使用这份天赋时,有如东西落到地上,你会弯腰去捡。”
“就为一支羽毛。”斯泰尔斯曾经的学徒低语。“为一支。他找不到,以为掉在地上。”阿加莎垂下头,“但那支其实被他错放在茶杯里,与墨水和筒正对着。”……
“就为一支羽毛。”斯泰尔斯曾经的学徒低语。“为一支。他找不到,以为掉在地上。”阿加莎垂下头,“但那支其实被他错放在茶杯里,与墨水和筒正对着。”
杯子出“喀”地一声。
罗玛没有错过她捏紧的手指,紊乱的呼吸和变化的脸色。此事定然拨动了她的情绪,然而这情绪的真相,究竟是遗憾还是内疚,除了阿加莎本人外再也无人知晓。
“喝点儿汤吧。”她说。
侦探没拒绝。罗玛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浓汤。汁水倒影出她苍白的脸色。阿加莎对斯泰尔斯的想法人们暂时不得而知,罗玛对侦探小姐的心思,此刻多半是人尽皆知了。
我在干嘛?小狮子问自己,非得揭人伤疤不可?说到底,我只想吓唬她,不想伤害她。她不知怎么能给予对方安慰。
“明天早上你就离开吧,阿加莎。到霍科林的港去,旅行的费用由我来付,我把我的雪花戒指给你。一路上,不会有任何人追踪。”
侦探小姐点点头。“你掩盖了我的命运轨迹,是吗?”
原来她知道。“没错。”
“拿走你的戒指会有影响吗?”
“当然不。”小狮子说,“我可是大占星师的学徒。不过是枚指环而已,我平时都拿埃伯利和乌茜出门的。”
她撒了谎。罗玛的戒指上有拉森和海伦的魔法,造价不同于寻常的雪花戒指。由于学徒使用的雪花戒指只采用了银光戒指的部分铸型,想要固化空境神秘,着实教两位大占星师费了好一番功夫。
其中命运女巫的巫术更困难。海伦的命运卡片是先民时期的失传技艺,经过竖琴座女巫一系的不懈努力,才在近些年得以复现。成本如此高昂,效果便也非同凡响,连同级别的空境下也难找到施术目标。难怪它会失传啦。
罗玛只告知她效果。侦探小姐静静聆听,并未作出任何评价。她的表现让罗玛稍微安心。“别忘了时间。”临走前她提醒。
“我会的。谢谢你,罗玛。祝你好运。”阿加莎说。
“这话该我说才对。我又不出门。”
侦探笑了。“怎么说呢,依我之见,海伦下不会平白允许你把魔法借给别人的,罗玛小姐。现在你也该回去了,别让她们等急了。”
小狮子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当她来到仪式之所,最先见到的不是海伦,而是梅布尔·玛格德琳的时候,一切便见分晓了。
她拔腿就跑。
自然精灵一把摁住她。“你没走错,罗玛小姐。”
“我和你的自然密语不共戴天!”小狮子宣布。
“那你下辈子也不可能晋升。”梅布尔不惯着她,“你永远也及不上你的导师。”
“我又不傻!不学那东西,我也能成为高环。”这才是她恼火的关键。“是你非要用魔文解读失传的职业魔法。”罗玛指出。
“如果你成功了,希瑟的职业道路就会多出一支正统传承。这正是我挑选你的原因,罗玛,你根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安川带她踏上职业道路时,可没告诉她有这么一出。“又不缺这一支嘛。”
“传承是道路,每一支都珍贵非常。它们是希瑟留给森林种族的遗产。”
“那当初它为什么失传了?”
七盏灯小屋的主人松开手。“很多原因。”罗玛察觉她神色郁郁。“最主要的原因,是没人知道它们的存在。”梅布尔叹息一声,“若非梦中的石碑……我甚至无法找到传承地。”
“找不到就找不到嘛。”
“传承之地记载着漫长岁月中失落的职业道路,是森林的基石。若有一天,世界变了模样,我们如今的传承也失去了,那该怎么办?”
“可是。”罗玛有不同意见,“既然传承如此重要,你为什么不挑选更合适的人呢?我对寻找历史没兴。”若说她不清楚自己有多少毛病,那可真是撒谎。高塔里,十分之九的学徒都比她有耐心有学识,且对神秘学和历史学充满探索**。“这可是克洛尹塔。你有那么多选择,比我聪明的人,努力的人,醉心于神秘学和历史学,是你的志同道合之辈。为什么选我?”
“你要听实话?”
“不是因为安川。不是别的东西的话,那我就听。”……
“不是因为安川。不是别的东西的话,那我就听。”
“很好。”梅布尔一挑眉,“是我认为你能成功。复原传承是需要一点儿运气的。而你,罗玛,你背负着不同常人的命运。白夜战争证明了你的身份。这可是克洛尹塔,小女孩。你在这里长大,那我告诉你,命运之子是真实存在的。你就是回应预言的人。”
“红之预言?那算什么?对应它的未来已经成为过去了。”
“预言梦虽然结束,你的地位却不会改变。”
罗玛感到很恼火。“地位?”不会指神秘度吧?
“命运的地位。瞧。”
她顺着自然精灵手指的方向去看。夜色降临,高塔笼罩在薄雾之中,云层在脚下,一千颗星星如一千只眼睛,自远方传递来寒冷微弱的目光。
“先民认定夜幕是神灵的影子,倒映出凡世的命运。”梅布尔低语,“那位神灵正是‘命运与秩序之神’。克洛尹塔是她三千年前留下的传承,就像圣瓦罗兰之于希瑟。”
她的语调平缓,听在罗玛耳中,却激起一股令人焦躁的情绪。这种感受曾在先知的房间出现过,罗玛并不陌生。墙壁上,一扇扇颜色不同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