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把钱和票给孩他妈,一般都是孩他妈去。”刘诚志说完,觉得这么说显得自己母亲太懒一样,隔了两三秒钟,又补充道:“我妈腿脚不是很利索。”
“你妈丢粮票那事你知道吧?”
“知道,下班回来,我妈说了。多亏了吕大爷和诸位街坊,借给我们粮票,帮助我们度过难关。”刘诚志没撒谎,咬死了是别人借的,不是偷的。
办案的同志唰唰唰将刘诚志的话记录下来,然后检查一遍,问道:“你识字吧?”
“嗯,认字。”刘诚志点头道。
“好,看看没问题的话,在下面签字,写上时间,今天是1959年12月24日,最后摁上手印。”办案的同志将笔录递给刘诚志道。
刘诚志接过笔录看了一遍,却迟迟没有签字,他脑子里此刻乱的很,里面有两个人在打架,一边站着的是亲妈,另一边站着的是老婆。
“怎么?有问题?”办案的同志敲敲桌子,催促道。
“没有,没有,我签!”刘诚志牙一咬,心一横,在下面唰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日期,手印。”公安提示道。
待刘诚志按照要求签完字,办案同志才接过来,然后打他走人:“行了,带着老婆孩子回去吧。”
“谢谢同志,那我妈什么时候能走?”刘诚志站起身来,懦弱的问道。
“回去等消息吧。哦,对了,你们家的新粮本还没领,家里没粮的话,回去先借点,凑合两天,后天去街道领粮本和粮票。”办案的同志想起这一茬来,提醒道。
“好的,好的,谢谢您。”
等刘诚志出了门,办案的同志又点上了根烟,他跟吕德贤不一样,干这一行,见多了人性的恶。
前年有部电影,叫《没有完成的喜剧》,里面有几个小故事组成,其中一个就是演的胖子、瘦子哥俩对母亲不孝敬的事情。
虽然这年头丈夫联合婆婆欺负老婆的多,但也有丈夫联合老婆不孝敬公婆的。
在他眼里,鸡毛蒜皮都是小事,恶心人的人和事有很多,有时候他自己都怀疑,浴血奋战这么多年,回过头来却保护这帮人,到底值不值?
唐植桐对此一无所知,下班的时候,从书店买了本《民兵军事训练手册》,放进书包带回家。
上班无非就是那点事,下班依旧是往家薅玉米。
“桉子,刘家出事了?”看儿子把玉米倒下,张桂芳将今天吃到的大瓜分享给唐植桐。
“刘家,咋了?”唐植桐洗了把手,准备做菜。
“刘张氏被抓了,听说是上次粮票的事,她压根就没丢,骗大家伙呢!”
“嚯,胆挺肥啊,真是啥事都能做出来,那有人去他家要粮票了吗?”听亲妈这么一说,唐植桐才想起来这茬,最近忙的一逼,愣是把这事给忘了。
“今天没看到有,估计当家做主的还没回来吧。”张桂芳咂咂嘴,嘱咐道:“你可不许去出这个头,等着有别人出要,你再去。”
“行,您放心吧。我要也不去刘家,就刘张氏那肚子,早就吃没了,得找吕老头。”唐植桐自个心里很有数,倒不是可怜刘家。
刘家可怜吗?
虽然一家四口只有两个人有定量,但也不至于到可怜的地步。
刘诚志当初自恃有家底,相中了颇有姿色的楚春雪,非她不娶。
刚开始那几年有各种集市,只要有钱,可以轻而易举的买到粮,但自打取消了集市,买粮就变得困难起来,好在他们家有之前的存粮。
去年秋天,随着公社的成立,楚春雪和刘家明还享了一段时间的福,由于她娘俩的户口在村里,成立公社后,公社需要对她娘俩负责。
虽然她娘俩不参加劳动,但在年底的时候,可以交钱换一部分粮食。
但这种情况到了今年下半年,骤然困难起来,因为公社里的粮食也不够吃了。
这下子刘家才真正开始了坐吃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