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县令之人,正是赵君德。
河北虽也有贼乱,但大贼头都不在武阳,如那窦建德,在北边平原等郡,部曲数万的王德仁,主要活动在西边魏郡,又如那已被歼灭的张金称贼部,此前也是活动在北边,势力范围主要是与武阳接壤的清河郡,因而武阳郡诸县,在城防这块,措施是有,然本就称不上十分充足。
再加上,李善道、刘黑闼、赵君德三部来得十分突然。
顿丘县的城防,就更是仓促了。
於是城门一被哄开,赵君德等几人,长驱直入,竟是顺利地杀进了县寺,将这县令宰了。
城门已开,县尉、县令又先后已死,城中守卒没了首领,接下来的战事就不用再多说,先是秦敬嗣等攻占下了南城墙,随后进城的部队打开了别的城门,诸部争相抢入,顿丘遂下。
到天亮时分,整个的顿丘县城,四面城墙、城内各里、兵营县寺,皆已被李善道等各部掌控。
从投瓦岗以今,大仗、硬仗打了不少,数这一仗打的最为轻易。
只用了赵君德、高延霸等十余壮士,就攻下了一座县城!
而且攻下来的这座顿丘县城,极大的可能,还将会成为李善道以后独自占领的第一座县城。
李善道心情激动,要来笔墨,泼墨挥毫,想要写上几句,却文思不佳,只写了一句就卡壳了。
高延霸探头来看,称赞说道:“郎君的字,越写越好看了!”
高曦识字,将李善道写的这句读了出来:“十二猛士夜袭城……,郎君,底下呢?”
“底下……,哈哈,哈哈。”李善道尴尬地笑了笑,骂了句,“他妈的,倚马千言之才,老子到底是无有之也!这底下嘛,得了佳句再写吧。”将笔丢给高延霸,说道,“走,去找刘将军!”
刘黑闼在城北。
踏着晨光,沐着掺有血腥味的空气,一行人驰马到了城北。
城北的情形和城南没甚区别。
城门大开着,一股股的刘黑闼部的战士,或是从刚从营中赶来,在拥挤进城,或带着战后的疲惫,喜笑颜开地坐在城墙边,给战友看自己在此战中的缴获,与战友吹牛。
刘黑闼的将旗竖在北边官道边上的田畔。
到了旗下,却不见刘黑闼。
“刘将军呢?”高延霸代李善道,问迎上来的刘十善。
跟着赵君德杀了县令后,刘十善便转来城北,归回本部了。
刘十善答道:“俺阿兄进城了。”
“进城作甚?”
刘十善嘿嘿的笑,没有回答。
“你笑什么?”
刘十善与李善道说道:“将军,俺阿兄应是很快就能回来,要不将军稍等片刻?”
李善道下了马,说道:“那就等一会儿!”叉腰而立,时望向城中,时回顾北边的营垒。
营垒与城之间的野地上,漫是三部的兵士,人头簇拥,嚷叫喧乱,你奔我跑,都是在往城里来的。昨晚这这一仗,动用上阵的兵马,三部总计不到四千人,其余的都被留在了营里。
“夜袭此谋,得之匆促。战前,未得空约束进城的军纪。我三部兵马,万余之众,怎可尽数进城?若全都进了城,不得闹翻了天?亦不利下步进战。沐阳,你带人速往各城门,传我将令,三部将士,无我令者,悉不许擅自入城。五郎,你领上你本部兵,现则进城,一来,约束已在城中的各部部曲的军纪,二来,亦传我将令,令城中各部在两个时辰内,退出城外。”
高曦领命。
陈敬儿问道:“郎君,全都退出城?那城中守备?”
“城墙上有咱的部曲守着就足够了。至於城内的治安,你告诉敬嗣,令他组织巡逻队伍,巡逻县中街道、各里,不许扰民,如有敢作乱者,就地正法。县吏不是有几个降的么?都带去给崇吾,请崇吾与他们商量商量,安定城中民心的办法,商量好后,报与我知。”
陈敬儿应诺。
两人就按李善道的命令,各去行事,不需多提。
城内的纷乱,乃至压倒了城外奔向城中的那数千三部部曲的喧嚷。
不用仔细分辨,就能从中听出妇孺的泣叫、入城各部兵士们的笑喊等声。
掌兵已久,李善道已不是个理想主义者。军纪,自然是需要约束的,不能真的自己的部队,变成了他之前担忧的“兽兵”,可一座城打下来后,当下的部队肯定没法和后世的那支英雄部队相比,要想彻底杜绝抢掠等事,也是不可能的。至多,能约束多少,约束多少罢了。
——整治军纪的事情,徐世绩以前也是有过考虑,可就连徐世绩这样的人杰,於今不也是不提此事了么?甚而,当打完一场胜仗后,他如今还会主动地纵兵掳掠,任由兵士快活。
任由兵士快活的事,李善道有他的底线,他做不到。
但话说回来,他能做到的,也只有刚才命令高曦、陈敬儿的那些了。
热血的少年,总归会被社会抹平棱角,很多时,为了生存,再高尚的理想,也得向现实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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