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令人乏力的汤药,只解暂时的渴。等怯玉伮醒来,会发现自己成了好绢好布包裹的阶下囚。
锦衣玉食裹住的鸟,只能嗷嗷待哺了。
林笑却醒来是在傍晚,百里秩已将他浑身擦了一遍。
带着伤,用沾了温水的帕擦过怯玉伮身躯,叫他干干净净地醒过来。
今日的夕阳红得瑰丽,从天那头浸染层林,打过窗来余晖几许,映得百里秩柔情蜜意。
“醒了?”百里秩问,“饿不饿。”
林笑却蹙眉抬手欲推他,抬手如坠千斤,推拂如推苍山,他的手攀高失败垂了下去。
百里秩接住手腕握住他。
“别急,”百里秩低声道,“寡人扶你。”
林笑却气息微喘,往一旁躲去,浑身乏力。
百里秩搂住他:“你生病了,受伤了,提不起剑也逃不掉。”
“怯玉伮,别让寡人难过。”他轻声说,“你一定饿了,寡人喂你吃。”
“你疯了吗?”林笑却推不开他,“你在玩什么笑话。”
百里秩吻了吻林笑却眉心:“照顾你,不生气。”
他莞尔一笑,将戾气藏到乖巧里。
侍从端来膳食,林笑却不张嘴,百里秩掐着他脸颊迫使他开口,喂进去,声音干净:“嚼。”
“不嚼就不给你穿衣服,反正白狐有皮不怕羞。”
林笑却羞恼吃下。
百里秩不笑话他,小孩子羞了会闹脾气的。
他从小不闹,是要讨大人欢喜。怯玉伮不要他的欢喜,铁定要闹个不休会饿坏肚子,本就饿了几日,可怜的怯玉伮,好好吃饭啊,别饿得掉眼泪,他不给他擦。
百里秩喂完膳擦擦嘴,林笑却吃完饭闹脾气:“师兄的尸骨在哪?”
百里秩眉一拧:“野狗吃了。”
林笑却红了眼,掉了泪,说不可能。
百里秩道:“为何不可能?兄长一视同仁,贵贱不分,尸骨能填饱野狗的肚子,他会很高兴的。”
“寡人身为他的亲弟弟,自然要成全他的功德大业。”百里秩笑,“叫他来世做个活佛,塑个金身,万万人供奉成神呐。”
“多欢喜,”百里秩抚上林笑却脸颊,嗓音低哑,“喜极而泣。”
林笑却哀恸阖眼,阻不了泪涌垂落,百里秩俯身听他的心,再悲痛心也跳着,一下又一下,活着的人要遇见其他活着的人,死了的,就好好呆在泥地里。
让蛇虫鼠蚁爬遍,穿透七窍六腑,风拂成灰。
“奏喜乐。”百里秩唤下人,“叫乐师舞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