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意唇角微微勾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异常冰冷,上下打量她片刻,“二姑娘家教甚严,这般守礼,应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吧。”
他什么意思?徐望月听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虽说裴长意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模样,可他并非不讲理之人。
他既然这么说了,想必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徐望月抬头,无辜的大眼睛圆溜溜地滚动了一圈,“世子爷,我太愚钝了,听不明白。”
四目相对,裴长意胸口一滞,嘴唇紧闭着唇角微微下压,喉结快地上下滚动,努力抑一下翻涌而上的气血。
她愚钝?整个侯府里就数她最聪明吧。
他悉心为她准备的这一切,竟仿佛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让她能与人私会。
罗江边上放河灯祈愿,那人还为她夺下灯王。
裴长意忍不住冷笑,好啊,郎情妾意,实在浪漫。
他此刻若是在说些什么,倒显得是他不识趣了。
“既然知道自己愚钝,明日将字帖多抄上几遍吧。”
裴长意冷冷开口,他原是想让她明日不用来练字了,可话到了嘴边,竟自己变了。
想不到眼前的小野猫抬头,晶亮亮的眼睛里闪着光,“世子爷忘了吗?明日长姐要带我去慈安寺为侯府祈福。”
她这一句话,噎得裴长意胸口那口气,上不上,下不下。
又往外跑,她们姐妹二人,总寻着借口便要出侯府,也不知是打了什么主意。
见裴长意不说话,徐望月乖巧行礼,“明日为侯府祈福事大,长姐说了一大早便要走,以表诚心。”
“若是世子爷无事,我回去睡了。”
裴长意撩了撩眼皮,淡淡嗯了一声,见那小野猫飞转身,逃也似的进了房中。
月色之下,他想到裴钰今日回禀,他所查徐瑶夜之事,已有了一些苗头。
待他搞清楚了姐妹二人的秘密,想必也能知道她心中之人究竟是何人。
一切。
明日,自会知晓。
五福嬷嬷等在暖阁门口,远远瞧见碧玉扶着徐瑶夜走来,忙迎上前去,递上一盏小手炉。
她察言观色,见徐瑶夜和碧玉的神情都不好,并未多言,只是扶了徐瑶夜进暖阁。
进了暖阁,五福嬷嬷微微侧头,看了身旁的碧玉一眼,一边伸手解开徐瑶夜身上的斗篷,轻声问道,“大姑娘,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瑶夜在暖榻边坐下,想把手里的小手炉放到桌上。
她心绪不宁,那手炉直接跌落到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一周。
她将今日生的事对五福嬷嬷说了一遍,眉头紧蹙,“你说那顾家三郎,真是该死的短命鬼,他为何要偷偷跑出来,还遇到了我。”
“还有林翠儿,她能捡到灯王,那她是不是一直在罗江边上?有没有瞧见我?”
徐瑶夜连连问,整个人慌乱至极。
五福嬷嬷抓住了她的手,转头看向了碧玉,瞧她的神色似乎更不对劲,“刚才大姑娘说,林翠儿拿着灯笼走来时,眼神始终看着二姑娘?”
碧玉点头,“没错,看那个架势,林翠儿似乎觉得那灯王属于二姑娘。”
五福嬷嬷撩了撩眼皮,“方才大姑娘和顾家三郎在罗江边上时,你站得很远?”
见碧玉点头,五福嬷嬷笑着拍了拍徐瑶夜的手,“大姑娘,你且放宽心。”
她继续说道,“夫人让您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把二姑娘带在身边,便是以防这不时之需。”
“林翠儿胆子再大,也不敢猜您偷偷与人私会。”
“再加上碧玉一刻都不会离开您,林翠儿当时只看到穿着斗篷的女子和外男在江边私会,自然是以为那个是二姑娘。”
“既然她那样以为,那对我们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听了五福嬷嬷的话,徐瑶夜紧蹙着的眉头微微舒展,“依嬷嬷的意思,我眼下应该对林翠儿好一些,将来说不定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那是自然。若是真走到那样的地步,她就是个人证,证明徐望月同外男私通的人证。”
五福嬷嬷说着话,眼角余光瞧见碧玉神色慌张,又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冷冷说道,“碧玉,你该不会觉得若是姑娘出了事,你还能回徐府吧?”
碧玉神色慌张,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她也不知道五福嬷嬷怎么这般厉害,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嬷嬷,大姑娘,我……我没有……我怎么会……”
“你自然会。”五福嬷嬷冷笑,“你心中盘算着,若是大姑娘保不住了,自己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