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闻儿真的只是为薛乳母难过吗?”陈幼端思来想去?,还是问出口。
姜翘放下针线,道:“兴许未必。”
澹台勉闻敏感,乳母的病危,会让他想到很多很多东西,只是没有跟任何人倾诉罢了。
陈幼端点头:“我想也是。只是闻儿不说,又不好主动提。”
“殿下很依赖您,内心?承受不了的时候,终究会说的。”姜翘安慰道。
陈幼端苦笑了一下,又问:“你是多大的时候初知生?死之事的呢?”
“就是家中遭难那时吧,”姜翘低头,“十四岁了,也不小了。像殿下这般年纪时,还什么也不懂呢。”
陈幼端拍拍她的手:“也是苦了你了……晏河在查了,将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姜翘心?虚,没多言,只道了谢,就转移了话题:“不知臣明日可否能出宫,回典膳局一趟?”
“近日辛苦了,出宫可以,待会儿让采萤给你拿牌子,歇一歇再回来。不过你回典膳局,是有什么事吗?”
“臣要带往日一同准备膳食的帮厨进宫,娘娘可否应允?”
陈幼端看了她一眼,“是我那小厨房里有人欺负你了?他们四个帮厨,还能叫你一个人独自忙碌?”
姜翘忙说:“那倒没有,只是他们往日做饭都有自己的习惯和?章法,臣不好总麻烦他们,这才想着找臣熟悉的人来帮忙。”
“这样也好,”陈幼端顿了顿,又加重?语气说,“真有人欺负你,就同我说,我最见不得抱团欺人的。”
“是。”
夜渐渐深了,宫中也安静。
过了亥时,各个道路上的灯熄了一半,有些小路甚至没有灯,黑黢黢一片。
有二人身穿黑衣,在宫中潜行?,走到尚食内院与武库之间路途的尽头,然后一同踏步,飞跃上墙,翻入了东宫。
又是在黑暗中好一番摸索,二人才来到内坊局。
“尚咸伏,你去?放哨。”
来人正?是澹台晏河与尚给使,他们在内坊外的树下静静等候,过会儿终于?有了动静。
“阿兄!可急坏我了!”有一身穿短打的男子走来。
“让逾白久等了,近几日过于?繁忙,才抽出空来,”澹台晏河率先上了树,把身影藏在枝条间,“人我已经?派去?了,只是路途遥远,恐怕要很久才能有回音。毕竟是秘密行?事,不好大张旗鼓传信,只能等人回来了亲自汇报。”
澹台晏忱也跳到树上,坐在兄长身旁,“信里说得太简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就说姜翠城一家死得蹊跷?”
“是啊,我最后一次拦截到消息,就是坪道那边来的,结果转头就被烧了府邸,姜翠城位置重?要,怎么可能就这么莫名病死?”
澹台晏河点头:“你说得没错,当初我派人去?查,偷偷挖了坟,看到了姜家上下所有人的尸骨,才把这事儿放下。结果近来闻儿喜爱的那个庖厨姜翘,竟然是姜翠城的女儿,她说她们一家是在进京路上遭到了奸人毒手。”
“什么?竟然是她?”澹台晏忱有些吃惊,“那她可否知道,姜翠城为什么要进京?”
“她当时什么也不懂,所以还得我们自己查。我是在朝堂上直接点了人巡查边关,让谢长乐负责西南部,届时他顺便以祭拜为借口去?查探消息,我在这边看看高家和?冯家谁有动静。”
澹台晏忱换了个姿势坐着,问:“谢家那小子身体不大好,能行?吗?”
“姜翠城的妻子叫谢宝珍,跟那小子同氏,让谢长乐去?,他更?有顺便祭拜的借口,不然非亲非故的,贸然去?了看着突兀。”
“不会露出马脚就好,”澹台晏忱说,“我能在这东宫里等五年,就能等十年,莫要着急。近几年收成都不大好,不宜交战,不管廉昇有没有反心?,都得往后压……只是苦了阿耶阿娘,让他们记挂了。”
“辛苦你了,大伯和?伯母会理解你的,等除尽叛徒,我们一起喝酒!”澹台晏河说着,与堂弟碰了碰拳。
这样的话,他们在这几年里说了很多次,但一直养精蓄锐的自治区和?行?事隐秘的叛国贼始终制衡着他们,不敢冒着风险立刻出兵。
分享完信息,澹台晏河便与尚咸伏原路返回了,此间一个人也没有惊动。
天?光大亮,晨露浓重?,姜翘本想直接出宫,奈何太早了宫门不开,于?是被陈幼端留下来一同吃朝食。
“这几日没帮到娘娘多少,却叫娘娘好一番操劳,实在羞愧。”姜翘看陈幼端的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无妨,是我喜欢与你玩,”陈幼端说,“尚食局送了蟹黄蒸蛋过来,快尝尝。”
尚食局在宫内有很大一个院落,因此这蟹黄蒸蛋送过来时还是温热的。
“今日怎么不见太子殿下?”姜翘小心?翼翼地一舀,蛋羹就滑入勺子里,又弹又嫩。
“闻儿不舒服,想多睡会儿,晚点再起,左右无事,就随他了。”陈幼端说。
姜翘点点头,随后尝了一口这蟹黄蒸蛋。
好滑嫩——它?比清晨的露珠还要再滑三分!
好鲜美——蟹黄与鸡蛋的完美融合无需任何累赘的调味!
好清——清晨吃这样的食物最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