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眸子,司言不忍去看苏子衿,只道:“我明日……要去边塞了。”
一声落地,四下立即安静下来,可不过转瞬,苏子衿愣神过后,却又缓缓道:“我知道。”
司言被宣入皇宫的时候,她便知道,果然他还是必须要上战场,毕竟整个锦都之中,没有谁比他更适合沙场点兵,击败蛮族!
这一次,苏子衿没有落泪,更没有显露出丝毫不安的模样,她只静静的瞧着司言,笑容浮现在唇瓣之间,丝毫不见悲色。
不待司言回答,她便缓步上前,敛了神色,一字一顿的叮嘱道:“只是,阿言,你一定要回来……孩子等着你回来给取个名字。”
她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人,知道即便她哭哭啼啼,司言也不可能安居锦都,所以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相信他、鼓励他,让他安心的离开,而不是扰乱他的心神,令他牵肠挂肚,平白失了心神。
无论她如今心中多么不舍,多么想要挽留……她也知道,她必须咬牙坚持,必须笑出声音……像往常一样,丝毫不能露出苦涩。
然而,瞧着苏子衿那隐忍的模样,司言眸底的沉静,一瞬间便破裂开来,有疼痛的感觉,几乎将他的心脏撕裂。
可他不想她担心,也明白她的隐忍,于是,他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语气低沉却笃定,回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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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战事太过来势汹汹,当天夜里,苏子衿便为司言收拾了行装,翌日一早,就为他披上盔甲,送他出行。
长长的队伍,一直到了阳关,初升的太阳,晕染了整个天空,瞧着很是落寞。
一直到司言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群之中,苏子衿才驻足停留,好半晌没有动静,只扶着自己的腰际,摸了摸那略微圆润的小腹,笑容缓缓自脸上消失了去。
司言离开之后,苏子衿便开始与他书信传达消息,大约十日左右,两人会有信函的回送,整整两个月下来,那满是相思的信,便堆了好大一堆。
苏子衿舍不得丢掉,便悄悄收了起来,每每独自一人的时候,便会拿出来看上一看。
司言早早便收复了函谷关,且一并拿下好些个城池。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到了十一月之际,两军却还在对峙着。
俨然,这一次蛮族是做足了准备,屯了许多粮草。
十一月半的时候,锦都的初雪,悄然来临,苏子衿的小腹,越大了起来,有时候走几步路,都觉得腰间很是酸涩。
可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让她觉得挫败。从前司言在的时候,便是有他体贴的为她揉揉,如今青茗几个人想要帮衬,苏子衿却又忍不住拒绝了。
晚间的时候,苏子衿再一次去了五记豆花铺,这是司言离开锦都以后,苏子衿第三十七次独自来到这里喝豆花。
依旧是热腾腾的豆花,一样的甜腻,却喝的她有些苦涩。
这世上,大抵最是伤情的,便是触景生情。可即便如此,苏子衿还是忍不住要来,忍不住点上两碗的豆花。
老夫妇并不知她和司言的身份,所以她只说司言去外地做生意了,所以一连这些时日下来,一直对她颇为照顾。
当天夜里,宫里传来消息,据悉知,那勾结蛮族的,不是别人,正是司天凌的生母,惠妃!
于是,昭帝为之震怒,立即将惠妃关进了牢里,同时收押安阳侯府的一众人等,彻查此事。
最后的结果出来,表示这事情乃惠妃一手做的,与安阳侯府没有干系。听人说,惠妃和司天凌两母子很早便与关塞的蛮族有了勾结,如今司天凌虽是死了,惠妃却不肯罢休,势必要搅得天翻地覆!
这件事一闹,惠妃便成了锦都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不到几日便被昭帝斩示众。而安阳侯府,虽说查出并无干系,但还是被剥夺了爵位,贬为庶民。
一阵沸沸扬扬后,锦都便再度恢复了以往的活力。虽说关塞战事吃紧,在远在千里之外的都城,却喜气洋洋,似乎等着迎接除夕的到来。
而对苏子衿来说,司言不在的日子,天色变得很是灰暗,她的时间,过的很慢也同样很快,到了十二月底,天气冷的厉害,离临盆的日子,也愈近了起来。
这天天气些阴沉,偶尔下几场小雪,苏子衿坐在窗台边沿,瞧了瞧外头的雪,便兀自提,继续写着信函。
正是时,青烟自外头跑了进来,慌慌张张道:“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苏子衿抬眼,眸光落在青烟的身上,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问这话的时候,其实她心中已然有些概念,毕竟让青烟去打听的……是她。
“边塞传来消息,王爷……王爷他失踪了!”青烟咬着唇,艰难的说了出来。
依着苏子衿的吩咐,青烟这两日便四处打听,最后才得知,早在好几日之前,边塞便有了消息传来,说是司言失踪……而这一消息,自然便被战王妃等人瞒得死死的,生怕苏子衿知道后,会动了胎气。
“什么叫作……失踪?”苏子衿凝眉,脸色顿时苍白下来。
青烟道:“听回禀说,蛮族偷袭大帐,虽无法得逞,但同一时间,也再一次掀起了如火如荼的战事……”
说到这里,青烟抬眼看了看苏子衿,见苏子衿脸容苍白,神色依旧镇定,她才继续道:“也不知蛮族从哪儿弄来了几门大炮,专门便往王爷的大营那处打……现下谁也不知道,王爷是……是在哪里!”
虽说的是这样,但青烟却是知道,基本上已然可以确认,司言就在大帐里头,且根据收得的骸骨所知……司言的骸骨,便在其中一个!
然而,这样的话,青烟不敢说,也不能说。如今苏子衿已然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若是在这样大的刺激下……谁也料不准会出什么事情!
青烟的话一落地,苏子衿的脸色便彻底惨白起来,她盯着青烟,好半晌都没有动弹。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恍惚如梦一般,淡淡说了句让青烟退下的话,便再次提。
好似方才那一幕不曾生一般,她一边伏案,口中一边喃喃道:“今日便要送信过去了,必须尽快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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