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萧景宸与通判一前一后踏入门内。
萧景宸面色沉凝,宛如寒潭。
而通判的目光,在他的背影与知府之间来回游弋,仿佛在衡量着什么。
一时间,气氛凝滞而微妙。
“出去。”路过知府,萧景宸的声音低沉,不容置疑。
与此同时,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眼神深邃而复杂,似是包含了千言万语。
我心中一凛,立即升起一种预感。
他站在我面前,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峦,笼罩着我。
我仰望着他,忐忑又虔诚地,凝视着他的双眼。
知府本想上前寒暄几句,只是话未出口,便被通判及时扯住衣袖。
他轻轻摇头,表情不似之前那般恭敬圆滑,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戒备。
“那…殿下与姜姑娘先聊。”知府脚底抹油般离开。
那通判追在他身后,默默地合上门。
待人走远,萧景宸才扶着我的肩头,缓缓开口:“方才,那通判与我透露,此事何家来报备过,因你不肯嫁入何家,他们才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将孩子带走。那奶娘,也是他们的手笔。他们对此供认不讳……”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亦分辨不出他的态度,不由地站起身来,仔细端详他的神情,“你与我说这些是何意?想要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景宸的目光紧紧锁住我,眼底划过一抹受伤,“阿瑶……我是在与你商量。”
“商量什么?”我心中失望又不忿,他不是已经查出幕后之人了吗?那通判说与不说,有何区别?何家认与不认,有何区别?我咬了咬牙,仍克制不住内心的寒意,冷笑道,“还是,你也想要我带着孩子嫁给你的衣冠冢?”
话音落下,萧景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他薄唇轻启,久久未能吐出一个字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直到我失望地垂下眼帘想要离开。
他猛地箍住我的手臂,痛心道:“阿瑶,我从未这样想过。”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想过一死了之,但想到留下你一人,会受人欺辱,不敢放心地去死。我想过你认不出我,形同陌路,但我即便成了人间的恶鬼,也想在你需要的时候,能为你做些什么。我知道你恨我将你陷入两难,可我并不知他们会对你做那样的事。如若我知道他们要那样对你,便是拼命杀进去,也绝不会让他们碰你。”
蛊虫的振翅,引来刀绞般的剧痛。我望着他,眉心紧蹙,一言不。
或许是我额上细密的冷汗让他注意到异常,亦或是越苍白的脸色,让他慌了手脚,“阿瑶?”他眼疾手快地托住我摇摇欲坠的身躯,“又痛了吗?”语气充满了愧疚与自责,“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不该与你争辩……”
我捂着胸口,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只觉得胸口插着无形的尖刀,连呼吸都痛,“你说些话,难道要我装做不知,放任何家为所欲为?让那些无辜的人替他们受过?他们要抢云洲…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抢走云洲吗?”我痛得泪眼模糊,额头抵在他胸膛,我不甘心,我怎能甘心。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等他的决心。他的决心不该如此软弱,不堪一击。
他仿佛听不见我的话,满眼都是我痛苦的样子,眼底的心疼显而易见,几乎要越过他的理智,“我不会的,你莫要再生气了,告诉我该怎样才能让你好受一些?你打我吧,只要你能解气,怎样都好。”
我大口喘息。这些日子,我已能控制一些。
他用力将我托着,又怕抱得太紧让我无法呼吸,小心翼翼,连眼眶也微微泛红,“我说那些只是不想让你与何家正面结下仇怨。倘若世人知道你与何家为敌,必会有人趁机对你落井下石。你此时已是举步维艰,我不想让你雪上加霜。要救、要杀,都由我来承担。让他们冲着我来就是。”
是我错怪了他,可我并不想再继续躲在他身后,“我处处小心,他们从未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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