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太庙中只能供奉皇帝和皇后的牌位,兰妃虽在身后被叶倾怀升了妃位,却也是不配入太庙的。
所以如果叶倾怀想要祭奠她,便只能来皇陵。
“在的。兰妃娘娘的牌位在西北角。”说着,那尉官朝房内指了一下。
叶倾怀点了点头,道:“李保全,把酒给朕。”
李保全递上了酒来。两只巴掌大的酒坛子,入手沉甸甸的。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朕的吩咐,谁敢上楼来,格杀勿论。”叶倾怀道。
一时间,李保全感觉皇帝又变回那个他所熟悉的皇帝了。
她的身上,总是让人感到一股不怒自威的压力。
守陵的官兵和李保全不敢多言,鱼贯下了楼,在楼下的门洞中列队等候。
楼上四下无人,只有山风阵阵,如同呜咽。
叶倾怀长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眸,眼中的精光敛尽,只剩下疲惫和迷茫。
她盘膝在房门外坐下,然后拎起一只酒坛,掀开了酒坛上封口的红纸,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即扑鼻而来。
确实是不错的酒。
眼下没有酒杯,叶倾怀便直接将酒坛搁在了一臂之外的上。
然后她又开了另一坛,抱在怀中。
“宝珠,朕来看你了。”她看着紧闭的屋门,沉声道。
“说起来,那扶灵到宫门口,却也没能和你好好说上话。”
说完,她拎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
已彻底阴了下来。风拂过叶倾怀的面颊,将她的碎撩起。
叶倾怀却浑然不觉。杯酒下肚,她只觉得胸口烫,那些闷在心里的字句,终于能顺当吐落出来了。
“那个害死你的杜正恩,朕已将他正法了。是堂堂正正将他正法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十恶不赦之徒,他的尸骨也烂在了乱坟岗,不能收入宗祠。你可放心去了。”
她又叹了口气,支着头,合上了眼,悔恨道:“朕活到现在,没有后悔过什么事。但却很后悔没能将你护好。”
她声音有些哽咽,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香,眼中满是颓然,道:“宝珠,朕要让你失望了,朕当不好这个皇帝。”
叶倾怀又饮了一口,她的面颊上浮上了一抹红晕。
此时的她,已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生杀予夺的帝王模样,像是一个落魄颓唐的普通人。
“你若看到我这副模样,是不是又要说,你相信我一定能做个好皇帝?”叶倾怀苦笑了一下,道,“可我做不好啊。太难了。”
“从前他们把朕当作小孩子哄着,圈在后宫中,朕说的话没人听,朕要办的事没人做,所以朕就想着要说一不二,要整饬朝纲。如今他们是都怕朕了,可又觉得朕暴虐独裁,是穷兵黩武的昏君。”
叶倾怀将怀里的酒坛重重搁在了上,道:“他们懂什么?北狄军中都是追随北都王的余孽,前世就是这些人推翻了朕,推翻了大景。这一世,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和他们谈和?开什么玩笑?”
她叹了口气,又道:“可现在前线吃紧,朕若在此刻清剿北都王余党实行连坐,只会让军心更加溃散。”
叶倾怀端起酒坛,又饮了一口,道:“此战纵然劳民伤财,也必须要打。虽罪在朕一人,但功在千秋。”
她的目光划过房内若隐若现的一座座神龛,道:“朕这一生,恐怕是难以在史书上留下明君的美名了。”
乌云密布的边,响起了一声闷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