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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保全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皇帝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了。
在他印象中,自从承门一事后,皇帝对他说话从来都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不光是对李保全,事实上,叶倾怀对朝臣和内侍们表达意愿时,也大多是以“朕要”、“朕决定”作为开头。
可她此时对李保全说话的语气,却好像是在和李保全商量一般。
根据李保全跟在皇室身边浸淫多年的经验,主子们说这话的时候,往往是心中有了不合理的念头,希望有人来劝住自己。
李保全在心中飞快一盘算,眼下正是战事紧张之事,陛下放着一桌子的公务不处理,却跑到十几里外的皇陵去,确实是有玩忽职守之嫌。
于是,李保全抬头看了看远处边的乌云,道:“主子,这看着像是要变的样子,皇陵一来一回就算乘车也要一两个时辰,别赶上下雨了。”
叶倾怀顺着他的目光抬头望去,只见北边一团重云正盘桓在皇宫之上,好不压抑。
确是要变了。
叶倾怀垂下头,默了一默。
“去买两把伞,再沽一壶好酒,然后来西边马市寻我。”叶倾怀道。
李保全有些意外。
没想到皇帝最后还是执意要去。
不过看这个样子,皇帝是打算骑马去。
李保全瞬间觉得自己这把年近半百的老骨头已经开始吱吱作响了。
——
叶氏祖陵修建在京城西边的安山北麓。
皇陵的宫很大,但都在山石之下。能露出面的,只有一座十丈高的明楼,制式与皇宫里的建筑类似,里面供奉着宗祠碑牌。
明楼前是一条砖石铺就的宽敞官道,道路两旁种着两排直的松树。
路上没有人。
一般来讲,除了葬礼和祭祀以外,这里只有守陵的官兵,等闲人是不能靠近的。
皇帝突然单枪匹马出现在这里,让明楼上下手忙都脚乱了起来。
叶倾怀却没有说什么,她径直上了楼顶去了供奉牌位的香。
香并不高,但房间很大,长宽方正,每一根朱红的椽柱上都有样式繁复似画似字的刻印,窗上也用黑墨画着神秘的符箓。
香的门是锁着的,从外面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供着一个个单独的神龛。
“陛下,这里不能进!”叶倾怀的手刚抚上房门,身后的守陵尉官便立即上前制止住了她。
“这后面的楼梯连接着宫的入口,阴气很重。这道门是人间与泉的屏障,一旦打开,鬼气便会侵蚀人间,陛下切莫伤到圣体。”
叶倾怀被他如临大敌的神色震慑住了,放下了手,看了看椽柱和窗户上的印记,想来这些都是用来封印阴鬼之气的。
她回想了一下,确实,从前祭祀她也都是在这房外完成的,从来没有进去过。但因为向来都是按照礼部的规程按部就班操作,所以她竟不知这香还有这样的说法。
“兰妃,在里面吗?”叶倾怀开口问道。
她这一开口,李保全恍然大悟。
难怪皇帝执意来此,还让他去沽酒,原来是陛下想兰妃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