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可有高见?”
方才还一阵喧哗的群臣顿时噤了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胸口里。
战?拿什么战?能打仗的不是被杀就是被派到苦寒之地驻守去了,谁有那个魄力领兵带队、两万碰五万?
招安?谁敢招安?那可是叛军、是刁民蛮人、是皇帝都不怕的亡命之徒!谁知道去招安求和,受到的是礼遇还兵戈?
人家都打到王城来了,就是皇位此刻也称得上是唾手可得,招安那点蝇头小利哪里看得上眼?
所以平日里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能吵得不可开交的大臣们突然就变成了哑巴。少年坐在高处垂眸扫视,每个人的神情清晰可见、怀揣的怎样的心思更是一目了然。
他感觉可笑,又有些可悲。
于是他冷笑出声。
“臣愿往。”
青年从队列中站出来,拿着象牙笏板稍一拱手。这让原本打算站出来的祝影动作稍顿,撤回了要迈出的脚尖。
行叭,这家伙也蛮靠谱的,正好她也不想和那人打交道。
“五万的人马声势浩大地从壑阳一路北进没有声讯…他们大可直接强闯王城,却偏偏在王城脚下的函州驻扎下来,想必是另有隐情。”
注意到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鹤归侧目瞥去,正好和刚要收回视线的祝影来了个对视。就不自觉地弯唇扬起笑来,顿了一顿才继续开口:
“臣愿携陛下诏令赶赴函州,探问叛军意向以寻招安的可能…以目前形势,虽不知叛乱者目的为何,但必然没有谋反的倾向。”
“胡闹!”话音刚落,高堂上的帝王还没话,须皆白的丞相就贬斥出声,抓到其中字眼一阵辩驳:
“黄口小儿信口开河!尚未亲眼所见就急着为叛军开脱?一路从南郡打到京城来的一群暴民,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这群暴民不会对王城有想法!”
嘶,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大抓字眼搞文字狱?这人是怎么考上功名官至丞相的…哦,世代传袭的啊,那没事了。
看来科举取士也该提上日程了,正好借此机会换一波血,顺便提高一下整个朝堂的综合素质。
一天天的光知道争权夺利,一遇到真正生死攸关的大事就不敢吱声。祝家栽在这种人手上、她栽在这些人手上…还真是讽刺。
祝影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还是站出来稍一拱手,转头看向自得抚须的老者。
“姜大人说的是,这些暴民杀生成性冥顽不灵,自然是铁了心要杀进王城,哪里是招安能安抚下的?”
从未在朝中站队、甚至没什么存在的太傅站出来支持他,老丞相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没将其放在眼里。只当是主动巴结谄媚来站队的,却没成想刚生起了几分不屑,就听那人再度开口补充:
“依臣所见,就应当按照姜大人所说,和这些暴民开战!朝中既无人,那不妨就由姜大人领兵带队?听说姜大人前些日子刚过了生辰,六十岁,正是闯荡的时候啊。”
这下只要不是傻子,明眼人就都知道祝影是在拐弯抹角蛐蛐他了。
“你……哼!”姜丞相气得胸口一阵剧烈起伏,终究是一句话没说,冷哼一声甩袖退回到队伍中了。
“那便依鹤爱卿所言。朕要看望母后的状况,各自退下吧。”
少年一语定音,此事就敲定下来。
但也因于事态紧急,鹤归甚至都来不及回府,就拿上起草好的招安令和备礼,踏上了前往函州的车马。
甚至都来不及和一同下朝的祝影说上两句话,只在擦肩而过时轻轻颔。却感到肩膀被一阵冷香拂过,然后是那人几乎要散在风中的轻语:
“鹤大人且放宽心,此行必然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