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不似应观辞。
释千:“……”
明明她是打算帮他彻底解除束缚、迎接新生的,结果看起来反倒像她想抢他东西。
当年他不是也挺不乐意的吗?
应观辞的呼吸逐渐平复,随后他搭在脖颈上的手慢慢落下,视线也跟随着掌心垂落;那可怜的神色渐渐消失,残留的只剩茫然。
他接受了事实,但释千仍然没感觉到他的正面情绪。
()想了想,觉得应该应观辞是太过依赖[附骨之花]压制体内异种,导致失去后反而不安。她本来打算通过这个“礼物”结束话题的,但明明送了礼物,对方却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送礼人自然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虽然这份礼物存有私心,但释千还是想为它正名。
“我看看。”释千直接伸手拿过应观辞的手,肌肤相接时才现他的手比先前还要更冰几分,指节僵硬,活像刚从停尸房里推出来的尸体。
应观辞一言不,但也完全没抗拒。
“如果不再继续添加新异种的话,就不会出问题,你不用太紧张。”释千解释说,想了想又抬眼看向他,“你知道习得性无助吗?”
应观辞依旧没说话,但是迟钝地点点头。
“就是这个道理,你体内的异种被[附骨之花]压制太久,已经完全习惯了,所以它们根本不会有越过这条线的意识。”释千用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画了一道线,盯着他的眼睛说,“所以,你是安全的。”
“……”
他眼中的茫然并没有被驱散。
释千继续说:“你或许比较依赖它,但它终究是外物,你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研究一下如何控制你体内的异种。等稳定了、彻底掌握方法了再摄入新的能力。可以吗?”
她直接抛出了问题,应观辞不能继续装哑了,但也只是一声闷闷的:“嗯。”
释千:“……”
算了就这样吧,应观辞不说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就在她准备松开手时,应观辞终于开口,声音很小,但能听出哑意:“……习得性无助。”
这是她最开始提到的内容,那时候应观辞点头代表他知道,所以她没有做出解释。但就算应观辞没听懂这个词,以他的理解能力,从后面她说的话也能推测出来这个词汇的意思吧。
正当释千分析他说这个词的含义时,应观辞再次出声。
“把狗……”他的音量并没有提升,声音是强制压抑着的颤,好似摇摇欲坠、下一秒便会坍塌似的,“放在装有电网和蜂鸣器的笼子里。”
释千微愣,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有关习得性无助的那个实验。
“蜂鸣器响起后,接通电网。”应观辞本就轻的声音越来越小,距离气音仅一步之遥,“离不开牢笼的狗最开始会乱叫狂奔,想要找到出口,可这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他垂着眼,似自说自话,释千几乎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随着实验次数的逐渐增加,狗就连跑都不会了,反而学会了在听到蜂鸣器后就趴在地上,哪怕笼门已经在电击之前就被打开。”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释千:“这就是狗在实验过程中学习到的无助,也就是习得性无助。”
释千忽然知道为什么应观辞之前一直不说话了。
因为他在压抑情绪,如果开口情绪就会找到出口奔涌而出,就像他现在这样,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低到几乎要被风吹
散的声音只是在克制,免得在情绪的侵蚀下无法连贯地说话。
释千察觉到自己可能会错了意。
或许她提到的“习得性无助”让他想到了自己,就如同[面目全非的爱]里她在应观辞心中的形象一样,那是一座无法逃离的电击牢笼。
恨意或许在这一刻和爱意生了冲突。
但她还是说:“对。所以哪怕[附骨之花]消失,那些异种也不会介入你的精神、造成你死亡。”
“嗯。”应观辞应了声,“那些异种只会在附骨之花没有拦截的位置活动,因为它们都知道越过附骨之花是无用的。”
在沉默的两秒钟,泪水噙在眼眶中,没有落下也没有眨眼。
他说:“我也是。”
泪水随着话音一同落下,顺着脸颊隐入下颌,但他并没有像上次一样陷入崩溃,而是平静地和她对视着,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地重复了一遍。
“我也是。”
重复的这句话落下,尽管他极力控制、尽管他没有眨眼,但眼眶最终还是无法承载重量,泪水决堤而下。
“……”
虽是满面泪水,但应观辞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失控,和他对视时,释千意识到此时的他似乎是完全理性的状态,甚至先前如迷雾般萦绕在他眼中的迷惘都都尽数散去,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我放你自由。”释千说。
虽然她本意没在指他,但既然他点明了,那她也就没再避讳,直接说:“就像实验结束后的狗,在自然里不会再有牢笼、蜂鸣器与电网,更何况习得的东西本就不会是一成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