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郭天阳应了一声,随即匆匆离去,心中暗自佩服皇上的冷静与决断。
张世泽接到召见的消息时,心中五味杂陈。自太子南迁,李自成围城,加之建奴入侵,他除了守城之外,几乎无所作为。朝廷风云变幻,蒋太微等新人受宠,而他这些老臣,不仅无功,反而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成国公因罪被杀,定国公闭门不出,京城之中,唯有他一人苦苦支撑。若非其祖父张维贤在天启皇帝驾崩后,冒死进宫,助林小风登基,他恐怕也难逃朱纯臣的下场。
夜色已深,月光如水,洒在乾清宫的琉璃瓦上,闪烁着清冷的光芒。张世泽满脸忧愁,步履沉重地踏入乾清宫,跪拜道:“臣张世泽,参见陛下。”
“起来吧。”林小风轻轻挥了挥手,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张世泽起身,却见林小风叹了口气,眉宇间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他不禁心中一紧,急忙问道:“陛下,您这是为何叹气?”
林小风目光深邃,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缓缓说道:“朕之前免了全国一年的田赋,你可知道此事?”
“臣知道。”张世泽恭敬地回答,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
“唉!”林小风再次叹气,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可惜啊!虽然免了税,但百姓并未真正受益。特别是那些租地耕种的农民,田租一分未减,他们的生活依旧困苦不堪。”
张世泽站得笔直,仔细聆听。他明白,林小风这是在试探他,他必须按照林小风的意思回答。张世泽虽年轻,但能成为英国公,不仅依靠家族背景,更因为他拥有敏锐的政治嗅觉。他对上忠心耿耿,对下结交士人却不结党营私,对待百姓则是恩威并施。关键时刻,他更能挺身而出,正如其祖父张维贤那般,冒死扶林小风上位。
张世泽心中盘算片刻,再次跪下,诚恳地说道:“臣家中有百顷田地,愿意为租户减半田租,以解其困。”
然而,这话并未让林小风露出满意的神色,反而换来了一声冷笑:“呵呵,英国公家业颇丰啊。怎么朕之前号召百官勋贵捐资时,未见你有所行动呢?”
张世泽闻言,冷汗涔涔而下。他本想辩解,但看到林小风那冷漠的眼神,只好放弃。大明朝的勋贵众多,但也有不少因各种原因被诛杀或废黜。若皇帝欲除他,只需寻个由头即可。
张世泽索性跪伏在地,哭诉道:“陛下啊,臣实有苦衷。”
“说来听听。”林小风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丝毫情感。
“臣本欲捐资,但顾虑重重。一来,捐资如同以地事秦,日后国家缺钱,定会先向臣索取,无休无止;二来,臣力量有限,即便捐资解燃眉之急,除陛下念臣之好外,他人亦不会记臣之功,反将臣孤立;三来,若日后再有募捐之事,臣若不捐,定会遭人唾骂;而那些未曾捐资之人,却可逍遥自在。”张世泽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所以臣当时未捐。”他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林小风闻言,沉默片刻。张世泽的话虽有几分道理,但却未能让他满意。勋贵们应急皇帝之所急,想皇帝之所想,国家有难时更应挺身而出。张世泽显然还未达到这一境界。
“说得好听!”林小风讽刺道,“原来你们比的不是谁捐得多,而是比谁不捐得更从容。既然如此,朕也无需再庇护你们了。”
说完,他朝殿外喊道:“公孙遇春呢?”
“臣在。”公孙遇春应声而入,步伐稳健。
“把你手上的东西拿给英国公看看,省得他说朕冤枉了他。”林小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遵旨!”公孙遇春打开账本,放在张世泽面前。
张世泽初时不敢正视,但瞥了一眼后,整个人便颤抖起来。账本的第一页是《公侯铁榜》的内容,那是洪武五年朱元璋为告诫功臣而定的规矩。其中明确写道:“不得侵占官民的山场、湖泊、茶园等;屯田的佃户也不得仗势欺人、抢夺田产……”接下来的内容则是《稽制录》中的相关条款,大同小异。而最后一页,则是《大诰》中的一些条款,讲述的是勋贵们的私产也要交税的事情。张世泽看着这些条款,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的命运,或许将因此而改变。
明朝那会儿啊,天下之大,何处不纳田租地税?先不提那藩王割据之地,单说皇上亲赐的良田,还有那些个求皇上恩赐得来的地,皆被视为皇恩浩荡的象征。然而,除去这两大块,其余的田地,无论归属谁家,皆需老老实实缴纳税赋,就连那些权倾一时的大官贵族自家购置的私田,也不例外。
提及藩王,早在弘治二年,朝廷便已明文规定:各王府不得再随意购置田地,更不得侵占百姓之地。自此以后,藩王们的田地,除皇上赏赐之外,其余途径所得皆不合法。然而,这些藩王与勋贵们权势滔天,下面的小官们见了他们,腿都软,哪敢上报,更别提去收他们的税了。
想当年,洪武皇帝在位时,那些勋贵们便仗着自己地位显赫,私田不交税的问题便已十分严重。太祖皇帝对此也是头疼不已,先是立下公侯的铁规矩,后又命礼部编纂《稽制录》,最后无奈之下,在《大诰》中增添一条,明文规定公侯的私产也需与百姓一样纳税。然而,到了明朝中后期,法纪松弛,这些权贵们逃税逃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就连张世泽的英国公府,也在这股歪风邪气中,逃了不少税。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公孙遇春哗啦啦地翻开账本的一页,张世泽只看了一眼,腿便软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账本上明明白白写着三组数字:一是从永乐六年张辅被封为英国公开始,到林小风十七年,历代皇上赏赐的田地加起来共有五百二十四顷;二是到林小风十七年六月底,英国公府实际拥有的田地总数,竟然高达一千六百四十四顷!三是这些年英国公府所交的税,竟是一个子儿都没有!
这意味着,英国公府逃税的田地多达一千一百二十顷,且逃税的历史还颇为悠久。张世泽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公孙遇春便问他,按《大诰》逃税该如何处置。公孙遇春假装想了想,其实他心中早已明镜一般,这事儿他早已查得清清楚楚,逃税的可不止英国公一家。他回答道,轻的打板子、抽鞭子,重的就得砍头示众了。张世泽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张世泽虽然害怕至极,但仍求皇上念在他祖上有功的份上,饶他一命,他愿意补税受罚。然而,皇上林小风却不吃他这一套,说他还敢跟自己讲条件。公孙遇春见气氛不对,连忙求情说张世泽刚接班不久,以前的事与他并无直接关系。皇上斜了他一眼,问他是否与张世泽有私交。公孙遇春连忙否认,只说是在陈述事实。
皇上沉吟片刻后,说先免了英国公府佃户一半的田租,其余的事先放一放。张世泽一听愣住了,这是罚还是没罚啊?怎么这么轻呢?皇上看他没明白,便补了一句说该交的税一分不能少,现在没让他补是因为时机还没到。张世泽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谢恩。
出了宫门,张世泽只觉得风都变凉了,刚才那场面真是惊心动魄啊!他这才真正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滋味。他的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既庆幸自己侥幸逃过一劫,又担忧未来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而这边张世泽刚缓过神来,那边内阁的四位大臣便已进了乾清宫开会。户部尚书邵师韩先言说:“无论敌人是否会来犯,我们都得提前做好准备,在几个关键的地方布防。”然而,成庆华却不以为然地说:“我们手头的兵力少得可怜,怎么防得住?还不如把精力放在保卫京师上。”这会议开得那叫一个激烈啊!四位大臣各抒己见,争得面红耳赤。
乾清宫内的气氛紧张而凝重,四位大臣的辩论声此起彼伏。邵师韩一脸严肃地说:“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提前在关键地点布防,以防不测。”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坚定的决心。
然而,成庆华却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他说道:“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应对全面的防御,如果分散兵力去布防,只会让敌人有机可乘。我们应该集中力量保卫京师,这才是重中之重。”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焦虑与无奈。
其他两位大臣也纷纷表了自己的看法,一时间,乾清宫内充满了激烈的争论声。他们各抒己见,争得面红耳赤,仿佛要将自己的意见深深地烙印在对方的心里。
窗外的风轻轻地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宫内的烛光摇曳不定,仿佛也在为这场激烈的辩论而颤抖。四位大臣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庄重而坚定,他们都在为自己的信念而坚持着。
这场会议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最终还是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但是,这场辩论却让每个人都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当前的严峻形势,以及他们所肩负的重任。他们知道,无论未来的路有多么艰难,他们都必须坚持下去,为了国家的安宁和人民的幸福而奋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