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的明军船只顺流而下,如同奔腾的野马,王复臣的船队也趁机穿越激流来到战场。水战有个好处就是船大占优势。大船可以俯冲小船,用坚固高大的船体横冲直撞,如同巨兽一般吞噬着一切。小船只能快躲避或者往大船上扔燃烧物,试图用火焰来阻挡大船的进攻。
江面上上百艘船混战在一起,如同沸腾的开水一般喧嚣不止。陆地上步兵和骑兵也打得不可开交,尘土飞扬,刀光剑影。川东地形复杂,道路宽窄不一,很难摆开阵势,双方多是以纵队相持。简明孝利用地形优势,不跟张献忠在开阔地带决战。他带领的溪峒兵在山林间穿梭如飞,箭无虚,大西军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如同被割倒的麦穗一般。
大西军的将领挥刀冲锋,他的身影如同猛虎一般勇猛无畏。士兵们跟在后面,呐喊着向前冲去。但溪峒兵却转身就跑,边跑边射箭,大西军追都追不上,士气渐渐低落。将领急忙命令弓箭手牵制敌人,步兵从两翼包抄过去。但溪峒兵却专门射杀弓箭手,几箭之后又跑了。大西军追了几次都没结果,心里开始害怕起来。再加上主力部队还没到齐,他们更加慌乱。溪峒兵趁机反攻过来,大西军大败而逃,如同溃散的洪水一般四散奔逃。
祖母啊,黄草山那边的几个重要关口,如今都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守不住了。咱们的后勤部队和重武器,像是被急流卷走的落叶,一股脑儿地排了出去,现在,我们只能依靠那古老的弓箭,来勉强补充给前线的士兵,如同用细流灌溉干涸的土地。而在这紧迫之中,还得忙着统计那不断攀升的伤亡人数,安排抚恤事宜,每一颗心都沉重得如同铅块。
就在那黄草山脚下,秋风萧瑟,马万年将军的身影显得格外坚毅,他正紧急向简明孝总督报告着那不容乐观的军情。简明孝总督闻言,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疑惑与忧虑,他望着那些撤退回来的大西军士兵,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以往张献忠的军队,何曾如此狼狈?怎会一碰即溃,如同散沙?
正当他心中疑惑丛生,一名传令兵如疾风般跑来,带来了难得的好消息:“禀总督大人,曾英将军率领水师大败流寇,杀敌上千,焚毁敌船十数艘,敌人闻风丧胆,已弃船而逃!”简明孝听闻此言,心头稍感宽慰,仿佛乌云中透出了一丝曙光。然而,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太久,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展开那张泛黄的地图,仔细审视着长江上游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关隘。
“涪陵再往上游便是长寿,但不可忽视的是,武隆亦是关键之地!”简明孝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他转头望向自己的侄子秦翼明,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翼明啊,武隆那边咱们水师有多少战船?”秦翼明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答道:“战船不多,仅十余艘,但是……”
“但是什么?”简明孝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但是武隆那地方商船云集,听说有近百艘之多!”秦翼明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简明孝一听,脸色骤变,冷汗涔涔而下。他恍然大悟,为何敌人不再全力攻打,原来他们意在牵制我军主力,尤其是水师!一旦武隆落入敌手,那些商船便可摇身一变,成为偷袭我军水师后方的利刃,来个前后夹击,水师即便不至于全军覆没,也将元气大伤。水师一失,张献忠便可如入无人之境,随意登陆,四处包抄!
念及此,简明孝当机立断:“传令下去,水师即刻撤退至长江与乌江交汇之西,其余部队坚守黄草山!”命令一出,简明孝凝视着江关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曾英啊,你可要及时撤回来啊!”
……
在武隆城外,秋风带着几分寒意,一支伪装成商队的马队悄无声息地靠近,领头的是高文贵,一个面容冷峻,眼神锐利的将领。守城的士兵一见这阵仗,顿时紧张起来,手握兵器弓箭,严阵以待。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一个明军的伍长大声喝问,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高文贵拱手行礼,态度恭敬而又不失从容:“回官爷,我们是商贾,这是我们的路引。”明朝规定,百姓出行不得过百里,出则需向县衙申请路引。尽管此规后来渐被忽视,但商人们仍习惯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伍长接过路引,细细一看,眉头不由皱起:“你们从涪陵来,为何不走水路?”
高文贵面不改色,从容回答:“水路已被贼人占据,我们只得改走陆路了。”伍长闻此言,心中咯噔一下,隐约感到简明孝那边可能又出事了。
他仔细打量着这些马匹,皆是张献忠从各处掠夺来的良驹,体格健壮,负载能力强,看上去并无异样。于是,他又问:“你们运的是什么货?”
高文贵故作神秘,低声说道:“白银。”
“白银?!”伍长闻言,眼睛瞪得溜圆,回头数了数马匹上的箱子,心中暗自盘算,这得是多少银子啊!
伍长决定亲自查验:“我得看看货。”
“官爷请便。”高文贵恭敬地回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伍长示意城上的士兵加强戒备,自己则走到第一匹马旁。高文贵趁机假装挠头,用藏在指缝里的刀片轻轻划了马屁股一下。马儿受惊,前蹄高抬,后腿乱蹬,箱子散落一地,白花花的银子露了出来,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芒。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伍长,确认这些确实是银子后,他意识到,武隆城危险了!
马儿们仿佛被传染了一般,纷纷变得狂躁起来,银子撒得到处都是。高文贵故意摔倒在地,大喊:“我的银子啊!”实则是在故意制造混乱。
“快抢啊!这银子谁捡到就是谁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顿时,场面失控了。过往的商旅、山民、农夫,甚至城上的守兵都忍不住冲下来抢银子。
高文贵见状,心中暗喜,表面上却装出一副痛心疾的样子。他还故意找借口离开了一会儿,让城上的守兵更加松懈。
就在这时,马帮的伪装者开始悄悄向城门靠近。他们突然抽出短刀,猛刺马屁股,让马儿更加疯狂地乱跑,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趁着这个机会,百余人手持刀剑,如猛虎下山般冲进了城门。与此同时,山道远处,大西军的将士也蜂拥而至,挥刀砍杀过来。由于事出突然,城门很快就被攻破了。
其实,李定国和高文贵的计划原本可以更简单,直接大军围城,守军自然会投降。但他们还是选择了这种复杂的方式,可能是为了更稳妥地夺取武隆吧。
不过,他们也很累。毕竟,两天之内急行军三百多里,军队已经疲惫不堪了。但高文贵没有休息,他立刻组织人马,搜刮城中的武器粮食,还让守军打开水闸,抢夺战船。
这些战船被开进了乌江,高文贵开始了他的劫掠计划。无论是商船还是民船,只要能载人的,都被他抢了过来。半天时间,他就抢到了足够五千人乘坐的船只。
休息了一夜之后,高文贵率领五千精锐士兵,乘坐着数十艘战船,沿着乌江顺流而下,直奔望江关而去!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中拉长,如同一道道锋利的剑影,直指敌人的心脏。
曾英接到简明孝的命令,心中却并未急于撤退,他闭上眼睛,思绪如潮水般涌动,这一想便是小半会儿。他的心湖翻腾不息:“我曾英,身为将领,怎能不战而逃?此事若传出去,朝廷颜面何在?蜀地的百姓又会如何议论?我手下的将士们,那些与我并肩作战的兄弟们,他们会如何看待我?我这张饱经风霜的老脸,该往哪儿搁?”
他麾下的勇士们,个个摩拳擦掌,渴望与张献忠一决高下。若他突然下令撤退,士气必将一落千丈,军心也将如风中残烛,摇曳欲灭。此刻,他手下的猛将,游击将军杨展,面带笑意,悄然靠近,轻声问道:“曾将军,您是否打算先给张贼一个教训,再行撤退?”
提及杨展,此人乃明末之英杰,封号华阳侯,逝后更追赠“忠惠”谥号,其英勇与智谋,皆为人所称颂。想当年,林小风十年之际,杨展凭借一身过人武艺,于武进士考试中脱颖而出,名列第三。时光流转,他与曹勋率三千精兵守卫成都,虽兵力悬殊,最终不幸被俘,面临生死存亡。然而,杨展智勇双全,竟在刑场之上夺刀在手,跃入江流,奇迹般地逃脱升天。
此后,他招兵买马,誓与张献忠势不两立。先是击败了冯双鲤,虽一度败于孙可望之手,但很快便卷土重来,连克梁一迅、刘文秀,收复蜀中四州,令张献忠闻风丧胆,携财宝而逃。杨展穷追不舍,直至彭山江口,斩张献忠之弟,焚其战舰,金银财宝沉于江底,数目之巨,无人知晓。
永历元年,杨展又在资阳、简州大败清军,威震四方。然而,天妒英才,因内部纷争,他最终遭南明兵部侍郎李乾德陷害,南明军力亦因此大损。试想,若无此等内斗,南明或许能延续国祚,与满清抗争亦未可知。然历史无情,南明终在内忧外患中走向终结,读顾诚之《南明史》,不禁令人感慨万千。
曾英凝视着杨展,问道:“你也是此意?”杨展坚定地点了点头:“正是,张贼之步兵骑兵虽强,但水军实力远不及我们。此乃反击之良机,不可错失。”
曾英闻言,心中豁然开朗,遂与杨展共商破敌之策。
……
与此同时,李定国麾下的天威营总兵高文贵,率领五千精锐,乘船顺乌江而下,直指望江关。及至长江与乌江交汇之处,他命战船减,以千里眼窥探敌情。只见望江关前,双方战舰已陷入激战,明军边战边退,大西军紧追不舍,眼看就要逼近高文贵所部。
“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此刻!扬帆,冲锋!”高文贵一声令下,战船如离弦之箭,奋勇向前。
然而,当两军相距仅一箭之地时,怪事突生。大西军的战舰竟突然更换旗帜,变成了明军的标识。高文贵心头一紧,知其中有诈,但他迅镇定下来,用千里眼向下游望去,只见正宗的大西军战舰正缓缓驶来,舰上旗帜摇曳,正向他传递暗号。
原来,李定国早已料到曾英会撤,特意派遣王复臣暗中监视。曾英一动,王复臣便紧随其后,一切尽在李定国的掌握之中。
高文贵当机立断,命令所有战船一字排开,横亘江面,下锚与明军对峙,意图拖延时间,待大西军主力到来。“待大西军主力一至,明军必败无疑!”
战场之上,机遇瞬息万变,将领的一念之差,往往决定战局走向。如此水战,高文贵面临两难选择:要么横列战船,切断明军退路,实施包围;要么以战船牵制明军主力,阻止其撤退,待大西军至,再行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