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颖终于是引出话头,压低声音问道:“水生,那朱滢姐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家以前是做什么的?能从那样混乱的山南逃到京城,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吧?”
何肆沉默片刻,然后缓缓摇头。
朱颖笃定道:“我觉得肯定是,你看朱滢姐这么漂亮,和仙女似的,还有水生你,也这么……”
朱颖十指交叉,有些嗫嚅道:“其实我今天出门挺早的……”
何肆“嗯”了一声,静待下文。
朱颖深吸一口气,“然后就看见你拿着石子扔鸟儿。”
何肆面无表情,只是点头。
别看朱颖说得小家子气,但已然心跳如擂鼓,“水生,你真的好厉害,你那石子扔得,和射火铳似的,还有你的脖子,一出血就流出一条蛇来,现在一点儿疤都不留,我都差点儿以为你也是……是神仙了。”
其实朱颖的第一反应是说妖怪的,但是现在的他求人嘴软,强行纠正过来。
何肆依旧不开口。
朱颖咽了口唾沫,说道:“所以我觉得,水生你这么好的身手,家里一定也是什么了不得的高门大族吧。”
何肆看着朱颖不无希冀的眼神,认真回想一番,然后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刚才我姐在,你可以问她的。”
朱颖双手纠结一起,小声道:“朱滢姐面前我开不了口。”
何肆疑惑道:“你想说什么?”
朱颖咬牙,鼓足勇气,面带恳求道:“水生,你能不能教我一些功夫?”
何肆直接拒绝,“我都忘了,教不了你。”
朱颖一脸着急,赶忙说道:“不用多,我不贪心的,你随便教我几手就好。”
何肆略作沉吟,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点了点头。
朱颖见状大喜过望。
只要自己能在水生这边学会了一招半式,以后就再也不怕“张”“李”“马”那三个孽障坏胚了。(小万写书总是夹带私货,比如这三个学生的姓)
至于因为被他们欺负就告状到夫子或者父亲那里的念头,朱颖一点儿都没兴起。
自己的问题自己扛,一个巴掌拍也不响,总归显得像恶人先告状。
父亲送自己上学已经很不易了,花费银钱是小,他家有钱,主要是王夫子本就看不起自己这样的贱户,想当初父亲带着束修低三下四、三番五次登门拜访,才教王夫子松口,说什么“世无屠狗客,岂有钓鱼人?”
其实这话并非婉言,若是朱屠户肚里稍稍有些文墨,就该听出这话中之意。
世上人分三六九等,可不管你吃不吃苦,若是每个都能付出些努力,譬如十年寒窗,从而向上攀爬的话,那假以时日,不就人人如龙了?
如此,也就没有人上人了。
可朱屠户只是开心,开心自己儿子能读书了,以后或许不用再杀猪了。
朱颖满心欢喜,正盘算着今天什么时候下学,好跟着水生去学功夫去,甚至有些希冀,希望今天已经去晚了,夫子大雷霆,让自己和水生都不要进学堂了,那就直接去学功夫……
“那我们就说定了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朱颖欣喜之余还有些为难道,“还有,水生,你教我功夫这事儿不告诉朱滢姐好吗,我怕她不应许。”
何肆点了点头,朝着朱颖伸出了手,“她不会知道的。”
何肆如今的长相是有些磕碜,但肌肤滑腻白皙,手掌修长柔嫩,比起曲滢犹有胜之。
他摘下十七年蝉,朱颖这才现何肆居然戴着一双薄如蝉翼,几乎不可见的金丝手套。
而何肆掌心一摊,腠理之间殷红渗泄而出,缓缓凝成一颗红丸。
“给。”
朱颖瞠目结舌,讷讷问道:“这是什么?”
何肆想了想。
“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