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当然不能现在就表现出什么急切的反应,事情需要酵,反正他又不是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可以再多看看,多观察一下。
“舒良,取个礼盒过来。”
朱祁钰对着身旁的舒良说道。
这都过年了,来者是客,总不能让人家空着手离开。
礼盒都是提前备好的,很快就拿到朱瞻墡的面前,朱祁钰便道:“明日便是除夕,朕备了些礼物,襄王顺手带回去,也不是什么贵重品。”
“这,臣谢陛下恩赐。”
朱瞻墡双手接过礼盒,朝着朱祁钰躬身。
这礼尚往来,他下一次面圣的理由就有了,所以礼盒他肯定要收。
“嗯。”
朱祁钰点头道:“舒良,送下襄王。”
“是,陛下。”
舒良应道,留下王诚和王勤,走向朱瞻墡,道:“襄王殿下,请。”
“陛下,臣告退。”
朱瞻墡提着礼盒,再次朝朱祁钰行了一礼。
将人送到门口,再由舒良将其送到宫门,朱祁钰才转身回屋。
朱祁钰给朱瞻墡准备的是盐业工司或者矿业工司的经理职位,总该让人做事,要是给股份什么的,那还不如朱祁钰直接养猪。
以襄王入手,是最方便打开藩宗态度的方法,当然,朱祁钰也有其他方法。
而朱瞻墡坐着马车驶出景仁宫,掀起车窗看向外面干净有序的街道,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他记得,以前来京城的时候,走在路边都能闻到一股臭味,街道边上有水沟,同时,那些水沟也是百姓的垃圾场,什么东西都能往里面扔。
现在,路面上可看不到什么水沟,而空气中也都是正常的味道。
都不知道那些污水被引到哪里去了。
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多,朱瞻墡放下窗帘,整个人就靠在了车厢里。
独处的空间中,朱瞻墡不断回想刚才圣人所说的话。
能够确定,圣人并没有削藩的想法,或者可以说,相比削藩,圣人更希望藩宗能够自食其力,这与不仕、不农、不商、不工的祖制有着明显的矛盾。
仔细想想,以圣人现在的手段,似乎哪种方法都可以。
可圣人宁愿去和祖制冲突,也不选择武力削藩,这让朱瞻墡太过意外了。
越是往深处想,朱瞻墡越觉的,似乎那些所谓的田地,好像也不过如此而已。
圣人的产业,光是看表面,就知道十分赚钱,至于怎么赚钱,知道的人并不多,就是知道很赚钱。
更何况,现在开了海贸,意味着如果放弃在内陆的利益,就能获得海上更大的利润。
如此种种,全都摆放在朱瞻墡的面前。
朱祁钰知道,变革本身就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可是,大明的宗室制度在建立之初就有问题,朱元璋会不知道子子孙孙无穷无尽吗?朱棣不知道世世皆食岁禄会给大明带来沉重的负担吗?
那不一定,可是,本质上,家天下就是让一大部分人去供养一小部分人,而不管是朱元璋还是朱棣,都觉得是老朱家的人,那都一样。
既然从一开始的制度就错了,那么就改。
朱祁钰可以选择从户部拨出【君主拨款】用来充当藩宗的津贴,或者,自己建立一个小财库,通过投资或者实业也能达成这样的结果。
但是,在此之前,也需要将不仕、不农、不商、不工这项祖制给去掉,还有建立起剔除藩宗的相应法规,否则再大的家业,再怎么利用通货膨胀,等朱祁钰死后,下一位管理大明的人,一旦无法继续扩大蛋糕规模,提高国家经济收入,那么必然被藩宗给拖死。
而朱瞻墡并不知道这些,他若是能知道圣人的手段,那他早就自己动手干了。
现在入场,可以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站在风口上的猪。
两者的信息差巨大,并且眼界也不一样,这才是朱瞻墡那潜意识中的怪异感,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朱瞻墡也害怕一旦放弃自己的产业,那圣人要是和建文帝一样,到时候,自己不是庶人,那也和庶人差不多了。
在朱瞻墡绞尽脑汁思考的时候,朱祁钰正在庭院中闲逛。
假期的开始,他要做的就是先好好休息,好好联络一下和家人的感情。
景仁宫中,早早就开始准备过年所需要准备的各种东西,甚至御厨们都提前开始处理各种肉制品,在主子们闲下来的时候,宫娥内官等等都显得十分忙碌。
阳光洒在朱祁钰的身上,让他感觉暖洋洋的。
“希望襄王能够想明白。”
朱祁钰喃喃自语,抬头就看见前方玩闹的孩子们,几步上前就融入他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