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河的名字虽然带个“河”,但实际上只是条四五米宽的水渠,不算宽但比较深,类似于古代的护城河,是学校的“护校河”,环绕着学校南半部。
学校北半部则通过围墙与校外分开。云秀河按照方位分为东秀河、南秀河、西秀河,眼下的是南秀河。河对岸有一条窄窄的小路,
小路过去是大片大片的稻田。大片大片的稻田中,绿油油的水稻正昂向上努力生长。夕阳斜照长长的稻叶,在上面生成一圈圈炫目的光,折射着七彩的光芒。
云秀河靠学校这边也有条小路,名曰水边路。水边路上有一排杨柳,风姿绰约地在夕阳中舒展着身姿。
杨柳之下有几处码头,三人来到了经常光顾的南秀河西码头,分散站在水泥台阶上。西码头约有两米来宽。
夕阳从右方过来,明净的光芒落在长长的柳枝上,也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水面倒影着天空中朵朵白云,也倒影着急飞过的燕子身影。一群小鱼游过来又游过去,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站在台阶左边的李心刚对站在台阶右边的沙志说:“刚才当我抓住铁栅门顶部横杆的一刹那,突然感觉心中似有所动,但是在拥挤的人群中来不及细想。这——,什么情况?”
“似有所动?”沙志晃晃手中的饭勺说,“必有原因,尤其是在那当口!这可是个大问题,”跟着低头对码头下面说,“郭家宝,你来分析分析。”
站在码头下面靠近水边的郭家宝淡淡地说:“他的心肯定一直在动,绝对不是什么‘似有所动’。”
李心刚吃了一口饭,望着对面的稻田说:“想起了一件事。高一时因为总是饿肚子,托一个老乡买了点二食堂的饭票,想再加点白米饭填饱肚子。
“对了,正好是在我们经常出没的那个窗口。当日我终于挤进去买到米饭,想从后面退出来时却现根本出不来。
“那时个子小没力气也没有经验,人也可能比较傻,想的是直接从后面退出来,但哪里会想到身后的人都死死抓住前面的铁栅门,拼命往前冲。我个子矮,自然被那些长胳膊长身子死死压在了里面。
“当一个人买好饭菜走了以后,后面或者是侧后面立马有人补上来抓住前面的横杆,继续把我死死地压在里面动弹不得。当补上来的人走了之后,又有新的人冲上来。。。。。。
“我被压在里面,身体弯着,头抬不起来,里面又热又闷,你们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痛苦,有多难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但是当我喊起来的时候,压在我头上背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可能在拥挤嘈杂的环境下,人群特别容易变得麻木,变得没有任何同情心。
“在痛苦与难受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终于感觉身上的压力渐渐减轻了。
“当终于能抬起头,终于能从人群中站起来退出出的时候,却现窗口前,不,整个大门前实际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当时,我孤独地站在那几个人身后,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特意盯着那里看了很久很久。”
“那是孤独的眼神,但必定是一个勇敢者的眼神,一个必定要长大的孩子的眼神!”沙志边说边看着李心刚。
李心刚的个子比沙志矮一点,与郭家宝差不多,以前肯定更矮。不过沙志也只是在高二这一年时间里猛然窜起来。跟着沙志又笑着来了一句,“起初,我以为又有人动了凡心呢!”
李心刚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触景生情啊!”
一食堂和二食堂均为学生食堂,菜完全一样,只是在二食堂可以用饭菜票多买点多吃点。
一食堂不使用饭菜票,八个人一桌,一桌三个菜八搪瓷缸子饭,饭菜的量都不够,想多吃根本没有,也根本吃不饱。
实在饿得不行,他托师兄买了点二食堂的饭票,想多吃点米饭,也仅仅是想多吃点,完全没有去想额外加点菜的事,却没有想到会生那样的事。
“待会我们陪你回去,你站在那里尽情地大吼:谁敢挡我,谁敢挡我,谁敢挡我!”沙志笑着对沉思的李心刚说,“大吼三声后再来个深呼吸,然后把这两年的郁闷全吼出去,顺便把那校长大人也吼过来。”
李心刚低头吃饭,不说话。
“看来确实伤心过,”沙志收回目光转头望着水面上的涟漪说,“以前确实饿,饿的记忆印象最深。想想,这也就是两个月前的事。”
水边的郭家宝扭头望了上面的两人一眼,但没说话。
沙志对李心刚说:“你可以啊,还能去二食堂去买米饭。”因为二食堂专门为高三学生服务,那里的饭票菜票不是高一高二学生想买就能买。
李心刚没有看沙志,望着对面的水稻慢慢说:“说起来都是痛!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二食堂买过米饭,尽管饿也不去了。
“当初托老乡买的几斤饭票,一冲动也送人了。现在回想起那时被挤压在里面的感觉,还是有点难受。
“但是像今天这样,我们三人通力合作战决迅解决问题,这种感觉真好,以前哪里敢想啊!
“可能是我又长个了,突然有了种长高的感觉,尤其是松开横杆的一刹那。”
说完拿着勺子到头上比划,笑意也随即在嘴角流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