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哥和季盛夏停下了脚步。
季盛夏脑海里第一秒就闪过了刚刚周老师的“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的那句问题,以及,面前的人沉稳又肯定的回答——“是,只要她在天平一端,天平永远偏向她。”
季盛夏眼神闪了闪。
他傻吗?
挂断电话后,周觅和她说的话同样印证了她在听到那句“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有的猜想——如果天平的另一端要放上颜凉时自己的意愿呢?
a哥打量了一眼季盛夏和颜凉时,正想说“那我到小区外面等你”,却没想到季盛夏只是和颜凉时对视了两眼就直接道:“走吧。”
颜凉时有拦住她的冲动,也想说,你不用装作不认识我,这两秒的眼神停留已经能够证明了,他也想问,能不能不做手术。
他能接受脸盲症的季盛夏,但却没有办法对她眼中的世界感同身受——那每一张面孔都是大同小异的世界,更没有权利开口动摇她自己的想法。
所以最后颜凉时只是看着她离开。
等季盛夏和a哥的背影都消息了,颜凉时才迈步敲响了周家的门。
周觅面前的桌子上,两个茶杯还没有撤,他杯子里的茶水还留了一半,而另一个杯子里的却已经空了,甚至像是被人喝完后还擦了杯子。
这次面对面坐着的人变成了周觅和颜凉时,这次周觅没有再动自己面前的茶水,也没有给颜凉时换一杯茶的意思。
周觅开口:“我已经和她本人聊过了。”
颜凉时抬眼。
周觅:“我拒绝了。”
周觅转了转自己面前的杯子,又看了颜凉时面前的那个杯子,之前喝的人在离开前确实把杯子还擦了才走的,用的是她自己随身带的无菌纸巾。
周觅想起她离开前一下把杯子里茶水都喝完的样子,显然是知道周觅的意图后感到不满,周觅笑了笑:“这还是第二个在我面前喝茶跟喝酒干杯一样的人。”
第一个显然是从小就不懂品茶且耐心一般的颜凉时。
周觅:“打电话的时候她在。”
周觅看了眼颜凉时的反应,这些年颜凉时是越来越不动声色了。
周觅记得自己的电话刚挂,当时季盛夏的眼神就变了,她问周觅的意思是不是让颜凉时回脑外科亲自做这个手术。
但周觅估计她在说出口的揣测里还留了对周觅的一分善意,因为她的眼神已经有了“交易”的怀疑,话里也猜中了一半,只有“回脑外科”的这一半对了。
“你……之前听说的他可能这半年有喜事要办,是和你?”
“那不可能,不能给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做手术,况且他这两年都在整形外科……你知道他家里的事情吗?”
季盛夏:“我知道他想成为和他母亲一样的外科医生。”
周觅:“我可以做,但,你能做到说服他回脑外科吗?”
周觅的话说完,季盛夏的眼神里已经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周觅看着垂着眸不做声的颜凉时。
他把自己喝季盛夏的对话告诉颜凉时,几乎是把“我来做手术可以条件在你”这句话明着说出来了。
梁诗出事以后,颜凉时跑到周家就这么静坐在这里一下午就离开了,从那以后就直接转去了整形外科,也再没有主动联系过周觅。
周觅问他:“你觉得她当时怎么回答我?”
这个问题倒是引起了颜凉时的兴趣,他抬头看了周觅一眼。
周觅又笑了:“她拒绝了。”
“我知道他想成为和他母亲一样优秀的脑外科医生——可是如果他自己不愿意,别人有什么资格逼他走出阴影?”
周觅重复了一遍季盛夏的话,又笑了:“我也没有资格。”
颜凉时“唰”地站起身。
正准备离开,却又停下了脚步。
季盛夏离开前也是这样。
周觅沉默,端起了茶杯,当时季盛夏说完“抱歉老师,我先走了”才刚起身,就又停下了脚步——
“他在专业上还是很尊重您的,如果我没记错,《短路的认知区》是您近两年的著作。”
颜凉时是属于脑外科的,就和梁诗一样,这一点周觅再清楚不过。
但当年梁诗告诉他作为非在场的医生哪怕是她的导师也不用声不用牵扯进来,周觅承认,当时他是更多考虑的自己的名声,却没有想到先被医闹顶不住压力的是梁诗自己,更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让颜凉时离开脑外科。
“可是如果他自己不愿意,别人有什么资格逼他走出阴影?”
他更没有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