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午睡醒来,韩昭旭坐在榻椅上翻书,思伽在梳妆台上整妆,如真服侍,南霜在叠床,夏果进来道:“二奶奶,吨吨闹脾气呢,饭都不肯吃,要来见您,我让它进来?”话是对着思伽问,眼睛看了韩昭旭一眼。
话说思伽有一天半没有见过吨吨了,也怪想它的,看着韩昭旭点了点头,马上让夏果带进来。吨吨显然已经在外面了,夏果掀开帘子,吨吨白绒绒巨大的一团就冲进来,跑到思伽身边,两只前蹄立起来,能和坐在梳妆台前绣蹲上的思伽一般高,把两只前蹄放在思伽的腿上,大脑袋也黏在思伽的身上,发出呜呜的声音,乖巧而爱桥。思伽倒是记得夏果说它耍脾气没吃饭,这都什么时辰了,自是心疼的,命夏果把它的饭拿来。
夏果出去立马又回来了,后头跟来一个小丫鬟,拿了一块藏青色的布铺在地上,把食物放在上面,是一晚蒸肉饭,伴了一个捣碎的煮鸡蛋。吨吨也是饿了,放开思伽把脸埋在碗里卖力的吃起来,很快就添干净了饭碗。还有一小碟干肉条,思伽也根根的喂到它嘴巴里,吨吨吃得很欢实。韩昭旭看得有趣,也放了书拿起一根肉条递道它的嘴边,吨吨稍稍抬起头,像肿泡一样咪咪的眼睛盯着韩昭旭瞧,“旺”地发出一声纯正的狗吠声。
说真的,吨吨和人呆久了,觉得自己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很矜持,除了发情期和不得不迅速引人注意的时候,很少发出这样响亮标准的狗吠声,这样不善的对陌生人吼叫,估计除了多年的习惯外,就是看他不顺眼了。
思伽忍下笑意,揉揉吨吨的额头对韩昭旭道:“你别介意,除了我和夏果,它不随意接受任何人递过来的食物。”说着一只手罩在韩昭旭的手背上,往吨吨嘴边拉,另一只手转向吨吨的下巴捏搓着,念叨:“以后不要这么没有礼貌了,知不知道。他递给你食物,你也可以吃,和我一样,懂不啦。”吨吨委委屈屈的呜叫了一声,垂下头来吃肉。
思伽再转头对韩昭旭道:“吨吨很聪明的,我这样多牵着你几次,喂它吃东西,它就会懂了,还有,想我这样摸摸他颈边的皮毛,它就知道你对它是友好的。”
韩昭旭盈盈而笑道:“那你再多牵几次。”
“恩!”思伽虽然有些羞涩,不过话都说了,余下的几条肉干都是这个样子两只手握在一起喂到吨吨嘴里。韩昭旭的手,宽大温暖,指节分明,常年习文练武,手掌心有握柄的薄茧,中指有笔茧,因为左右都能控弦开弓,两手食指第二节内腹上,都有拉箭羽磨出来的硬皮。
吨吨吃了饭,就赖在房间里摇着尾巴亦步亦趋地跟着思伽。韩昭旭思伽去中堂,它也要跟着去。韩昭旭也随着它。
中堂内,苍擎院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到齐了,包括思伽带进府里来的人。而韩昭旭身边伺候的护卫长随小厮武伴都立在屋外。
先是集体呼啦啦地给男女主人磕头,再是一人的近前来认主。
苍擎院的管事嬷嬷夫家姓于。于嬷嬷是太夫人郑氏的陪嫁丫鬟生的家生子,丈夫在外面管着太夫人的嫁妆。韩昭旭之前一直养在太夫人那里,十岁单分了院子住,于嬷嬷算来是服侍十几年的老人了。于嬷嬷自我介绍,单独来给思伽叩头,思伽也让春燕搀起来了,给了最大封的红包,后面的人,就由于嬷嬷拿着名册点人进跟前介绍了。
随后就是韩昭旭四个丫鬟里另两个特殊的丫鬟,云坠,素笺,一个锥子脸,一个圆脸,当通房的人,姿色是有几分的,比起大部分十五六岁以下的小丫鬟,两位显然是成熟的女性了,一个二十岁,一个十八了。两人都穿着丫鬟样式比甲的衣裳,从头到尾都找不出一丝亮丽的颜色,发型头饰也规矩,恭顺的给思伽行礼,春燕给了红包,思伽招她们上前来,褪了手上白底青翡翠镯子,一人一只赏了。
说实话,思伽真不介意两个女人的存在,怎么能斤斤计较丈夫的前女友呢,何况她们还不是前女友,只是……只是固定的性发泄对象而已。
思思的某位蓝颜说过,男人的爱和性是分开的,那方面的需要,是个很纯粹的生理问题,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是要固定时间解决一下的,不解决了,疼起来要命呀。用手撸和用女人身体的某个部位撸,是都能解决的,但是感官享受不一样,后者明显爽多了。
这个时代,妓院是合法存在的,逛红灯区也是合法的行为。男人找女人解决一下生理问题,真不是什么违反道德的事情,买卖而已,和下馆子吃饭是一个道理。不过,大户人家讲究,嫌外面的馆子不干净,找专厨而已。
不过,主厨到了,这两位顶班的,也该找个机会辞退了,思伽歪歪的想,并没有给两位难堪。
分等级,分差事的见了所有苍擎院的人,沈家的陪房们也礼正式见了男主人。按规矩,奶奶爷儿辈身边有一个管事嬷嬷,两个大丫鬟,管事一两五钱月例,大丫鬟一两的月例,余下的都是几百铜钱的人。思伽当场定下来,莫嬷嬷是管事,春燕,阿芒是一等丫鬟,夏果,含巧,如真,秀儿是二等丫鬟,至于带进府里来的一户陪房,其实是采荷夫家一家子,是要安插到别的地方去的,如男人安排去前院的门房,车马房等,女人安排去针线房,大厨房等,要融入韩家整个体系,差事还没有排下来。
最后,于嬷嬷交了名册和各处主母掌管的钥匙,仆从们就要退散了,思伽突然想起来道:“今日南霜布菜服侍不周,罚一月月例。”语气特别自然,好像说今天天气真好,太阳很暖和一样。可惜伏在脚底下乖顺的任主人抚弄的巨犬给面庞还稚嫩的少妇徒然增加了几分妖冶。
平地一声雷,把大家都镇在那里,几个胆大的瞄向南霜,南霜的脸已经一下子涨的通红。
于嬷嬷看看南霜,又看到韩昭旭一派风轻云淡,躬身道:“是!”
南霜倏然落泪,跪下道:“二奶奶,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知道今日的蛋羹里参了二奶奶不喜欢吃的东西。”作为能贴身服侍的丫鬟,府里衣食住行的一般见识是要培养出来的,韩家菜式有什么偏好是知道的,全家集体吃饭的场合,蛋羹这种菜,从来不是打个蛋,放了盐,加水上蒸就完事了,加牛乳,羊乳,各种山珍海味,能整出多少花样来,蛋羹这个菜,一蒸出来,作料都裹在蛋里了,外头看不出来这次加了什么料也是真的。
思伽笑道:“你若是故意的,现在早不站在这里了。你的不周就在于‘不知道’。丫鬟当在你这个位置,布菜的规矩没学过吗?我的丫鬟没和你说清楚我的饮食习惯吗?竟是如此疏忽,把‘不知道’的东西往我的碗里放,还是,难道说韩家的规矩,是不知者不为罪吗?”
最后一句,是对着韩昭旭问的。
中午那顿饭,吃的不是饭,是礼仪教养,布菜的人也知道,都会夹些安全点的食物过来。像思伽南霜这种第一次配合的,思伽的丫鬟交待南霜是很细致的,不是排除法,直接点名了,思伽喜欢吃哪几种食物,你就挑着那几种轮着夹就是了,不确定材料的,都要避过去。南霜没有避过去,倒霉这次加的是牛乳,撞在了枪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