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也是为难,道:“皇上二女,大公主十七岁,二公主八岁。能和韩家对亲的一定是大公主,便是皇女晚出阁,上半年也该定下驸马,营造公主府起码也要一年时间,要不拖几个月看看事态,韩昭旭毕竟是庶出,皇上虽然看重,但是,庶子尚主,只在太祖朝有过一例。”公主的封号都是定了驸马才给的,未出阁前,都是论排行的。
丁氏一听庶字,倒是绕回开头,道:“韩昭旭可是庶出呀,家里给伽儿择婿,是想择个正统,公主之事不论,伽儿便是介妇了。”这关乎了一代代的传承,思伽若是能说上有爵之家的嫡长子,那么,那家的爵位,代代都有沈家的血统,若是说给庶子,分家之后都是沦为旁支。虽然皇位都不可能流传万世,爵位也有褫夺的风险,但是,这是一个心理差距的问题。这也是普遍嫡子配嫡女,庶子配庶女的理由之一。
“庶出,便不是正统,在嫡庶之争中,庶出都处于舆论的下方。”沈葳说得直白:“少有豁达之人,浸于权利之中,而不被诱惑。韩家这又是第一代爵位,都是同一辈人用命换来的,可是一代之后,同是有功之后,一支注定富贵,旁支还要自己挣前程。世事变幻,十年二十年之后,韩家难保不会陷入嫡庶之争。”
便是没有传闻中的韩昭旭尚公主之事,沈家还有这个顾虑,韩昭旭的身份,现在严格算来还是沈家嫡女高攀,可是多年之后,韩昭旭若是有了争爵的念头,输了,自然是连累沈家,嬴了,还要看赢的漂不漂亮。虽然这一切都在沈家人的意想之中,但是,有爵之家,代代都有这种隐患,只是很多时候,嫡支有正统思想的加持,有母族支持,又占了父族多半的资源,一般有绝对的实力压倒庶支。
沈葳也是陷入了两难的抉择道:“沈家亏欠韩家多矣。定王之事,逆谋之案,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当年,若不是老公爷临死之前,为父亲说了话,沈家也不可能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一族全身而退。之后,我的启用,也在信国公的关照之下,而金矿一事,也多亏的元瑜从天而降。这一处处的人情,都还没有还呢。”
“现任承恩公可是庶出,不就是从嫡兄手里夺的爵位的吗?夺的光明正大。”赵氏清冷的道。承恩公,听名字也知道是外戚得爵。大梁法度,太子妃娘家封伯,皇后娘家封侯,太后娘家封公,世袭三代,其实,就是为了保证自己姑奶奶在皇族中有面子,皇家才给妻族娘家的体面。前承恩公是太后的同胞兄弟,涉入元兴九年的盐务案,被皇上剥夺了爵位,改封给现在的承恩公。因为沈葳参与了盐务案,知道一些秘情,现任承恩公可是大义灭亲的,把嫡兄的罪行捅出来,爵位才落到了他头上。
赵氏慢悠悠的笑道:“沈家的姑奶奶里,还没有出过一位国夫人。若是有个万分之一,前头的嫡子行差踏错,而韩昭旭没有牵涉,自身又有功业的话,这个爵位也有落在他身上的可能。而或许,我们都想差了,韩昭旭至少还有三十年的仕途,凭着实力重新挣出一个爵位也不是不可能?”
任何一次家族之间的结合,都不会是十全十美,可以说每一次都是在博弈,赌注下的大,嬴得快输得多。韩昭旭这个女婿,对沈
☆、丰儿
“啪,啪,啪”,有节奏的大绳儿甩在地上的声音,两个小丫鬟配合十分默契,机械地甩着绳子。绳子中间,一人一狗,女孩子穿着一件浅青色素面的褙子,长过膝盖,用手提着,头上身上一应饰物全无,随着绳子过来,轻轻跳起,而那条狗,通身乳白,舌头哈慈哈慈的伸在外面,每次都高高的原地跃起,每次都前蹄先伸展踏地,后蹄还缩着。
“叭”,绳子被脚勾住,那狗还是专心致志的完成最后一跃。
“呵……呵……呵……”,思伽大口地喘着气,随意的拿袖子一抹晶莹的额头,对一旁立着的穿水红色衣裳的丫鬟问道:“我们这次跳了多少个?”我们,自然是指自己和吨吨。
立着记数的如真一直是默记的,听得思伽问了,便笑着回道:“这一次连着跳了一百零九个呢,加上之前的,今儿已经过六百了,四姑娘可歇歇了?”
思伽累的很,不过,全身上下又有运动过后通身的舒泰,闻言点了点头,走出绳圈,在旁边的一张竹藤四角卷马蹄圈椅上坐了,含巧拧了帕子伺候着思伽擦了手脸,阿芒递上一杯还未凉透,带了一点点温度,放了一点点细盐的白开水。思伽接了,极快得喝了个干净,多年教导已成习惯,喝得急也没有发出咕噜咕噜声,饮尽把杯子往旁边的圆矮藤桌一放,对着跟前所有女孩子们道:“我今儿玩够了,坐着缓缓气,你们也下去玩玩,不拘是跳绳儿,还是甩绳儿,都锻炼锻炼,我也看个热闹,夏果,给吨吨喂点水,瞧它舌头伸得多长。”
女孩子们倒也是不拘束,摘了耳坠子,拔了头上首饰统统放在一处,阿芒笑道:“四姑娘,婢子们商量出了新的玩法,还没有试过,玩给四姑娘看看?”
思伽身子瘫在椅子上,回了点精神道:“哦,你们跳给我看看,有意思我也加入,家里还有娘从京里带回来的贡瓜,玩渴了咱们正好今天就分着吃了。”
女孩子们听了都笑起来,阿芒,夏果,含巧,如真并几个小丫鬟挨头商量了一通,换了两个人,绳子依旧甩起来,每个人把裙子都稍稍的提起来,趁着间隙跑进去,跳三下,又冲出来,后头自有接力的人,这是以前的旧花样,轮了两回,找个感觉,没有人掉链子,才变了样式,却是两个女孩子分别从两边同面跳进去,跳了三四下,便又同时跳出来,又一对这样接着。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没有找到默契,偶尔撞上也是有的,脚上动作不一致拌住了也是有的,跳完了没有找准时机同时跳出去也是有的,思伽瞧着着实有趣,也和吨吨凑了一对。一院子女孩子,嘻嘻哈哈,笑笑闹闹的,好不快活。
值夜的春燕上午不当值,补觉着,起来的时候,院子里的女孩子们也刚刚玩累了,收了绳子,春燕自接了剖瓜的活儿,分于众人。贡瓜,就是哈密瓜,大大的,一个都有六七斤重。十余个女孩子都能得一片尝尝鲜,余下的还能送去孝敬丁氏,赵氏。
这边思伽与众人正趁着运动后的热劲吃了分外爽甜的瓜果,给赵氏处送瓜的阿芒,端着青花白瓷浅底盘子回来道:“恭喜四姑娘,丰姑娘有喜了,姑娘要当姐姐了!”
思伽刚刚净好了手,正拿帕子擦手呢,听着这话,一时还要再转一遍意思:丰姑娘便是丰儿,因为是爹爹的通房,是挣上了姑娘的名儿,府里上下的仆妇都唤一声丰姐姐或丰姑娘,娘以外的爹爹的女人怀孕,生下的孩子终归是自己是弟妹,这喜也没有道错,思伽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娘也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