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室外温度低,童童开着窗户,整理房间,晚风送至阵阵凉爽,也带来熟悉的曲调,她一愣,随即走出阳台,她与小可房间的阳台只相隔不到一米,但不见人影,唯有歌声清晰,是邓丽君的《夜来香》。她笑了笑,回头进了屋里,一面继续整理,一面跟着旋律哼唱。
翌日一早,汤奕可在片场喝下一杯咖啡,等到副导演清场后,再进行拍摄时,除了必要的摄制工作人员,连统筹都到外头放风了,场记也贴心的换成一个姐姐。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但当她面对镜头,慢慢解开衣服的时候,仍是有点惶惶然,但导演没有喊停,他想要的正是她‘真情流露’。
拍摄过程还算顺利,只需要拍近景和全景,全程不到一个钟头。
汤奕可穿上浴袍坐到监视器前面看回放,导演语气温和的问她,“你的心情还好吗?”
张仁导演是蔼然仁者。进组之前,她还有点害怕,如他这样的国际知名导演,可能属于把演员当作为影片拉磨的牲口对待的导演,相处之后,便打消她的惧意。
汤奕可此刻回答着,“嗯,松一口气,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她说不上来,无所谓,意思到了就行。
导演缓慢且笃定地说,“你可以放心,这个画面是很美的,它就是一幅会呼吸的画。”
诚如他所言,未经剪辑和处理的画面,已然充满格调上的美。打光老师功不可没,明明在棚内,硬是拍出阳光穿过玻璃窗,落在她身上的感觉,使她的皮肤如同沙滩上的贝壳般闪闪发亮。她想不出媲美导演的“会呼吸的画”这么诗意的形容,只想模仿一位时下很红的美妆博主说一句“OhMyGod,也太好看了吧”。
英国的夏天稍纵即逝,高温就持续了几天,气温马上降到二十四、五度,电影拍摄进行到了收尾阶段,这一段日子里,在宇哥有意的探寻之下,终于找到了一家中餐馆,老板兼主厨是广东人,虽然菜谱已按当地人的口味改变了,但大体的灵魂犹存,可想而知,汤奕可和童童这两个在香港生活过的人,简直要潸然泪下。
周嘉树早已收到了她寄去的礼物,当天全副武装上拍了张照片,向她汇报状态。但是她必须得保持低潮的心理状态,便不怎么与他联络,偶尔聊天,也是寥寥数语。她对周嘉树感到歉疚,却又不敢说一声“对不起”,害怕得到他的安慰,因为还不到她解压的时刻。
算一算,她与周嘉树杀青的时间很接近,就约定了回上海见。
这一日,来自奥地利的男演员上午杀青,汤奕可上前与他拥抱,相互祝福。到了今天,他们没有那么形同陌路,但也只到见面打招呼,偶然间他心情好,会请教她一、两句中文的程度。
他与电影里的男主角是截然不同的人,并非欣赏不来汤奕可的外形,只是比起山茶花,他更钟意高鼻深目,身材火辣,就像牛油火锅一样的女人。张导有一次请全组吃火锅,他真的爱上了这个美妙滋味。
于是,他与组里另一位很符合他的审美的外国女演员之间暗潮汹涌,不过,前些天这位女演员已经杀青离组了,没有听说他们要后续约会,大家都明白,又是一对“剧组夫妻”。
汤奕可杀青在下午。
电影的故事背景是十九世纪80年代,从尚未回归的香港到日不落帝国,汤奕可在杀青之前,拍摄的最后一个情节,是她走进一间寂静的、灰暗的房间,捂死因为肺炎卧病在床的“妈妈”——并非她的亲生母亲,只是一个带她从颠沛流离走入满眼浮华的上流都会,愿意给予她一丝温暖,但既把她视为女儿,又要虐待她的,似乎一直患有精神疾病的英国女人。
这是她唯一能够解脱的机会。
这时,汤奕可饰演的主人公已经对死亡这件事情,感到麻木,她的心是冰冷坚硬的,所以脸上没有半点戚容。镜头特写她的时候,她手底下捂得是个假人,一切要凭她的想象,想象的空间何其之大,她不自觉的落下眼泪来。
汤奕可坐在监视器前,看到这一段回放,就问导演,“再来一条吗?”因为剧本上没说要她落泪。
但导演似乎很满意她带来的惊喜,“不用,这是你的感情,你说了算。”
“还要拍其他景别吗?还是……”汤奕可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场戏,心上有些松懈,没能抑制住眼泪一直掉。
张导向副导演确认过后,回头跟她说,“恭喜你,你杀青了!”在周围响起的掌声中,张导与她拥抱一下,察觉到她脆弱而紧绷的精神状态,忙说,“谢谢你的演出,辛苦了,快去休息!”
汤奕可没有即刻离开片场,而是有意走向她的“妈妈”,正在那儿准备下一场戏的英国女演员。她见汤奕可走来,便上前与她拥抱,安慰了她,又夸她很棒。
随后汤奕可才走向服装间,一路上控制不住的落泪,不断有工作人员对她道“恭喜”,她只沉默地点头,长居剧组的大家,对入戏太深,情绪不稳定的演员,都是见怪不怪。
童童考虑到她的状态,即跟副导演打了声招呼,待她换下戏服后,便坐车回酒店,不留下影一张杀青照了。
第52章
一回到酒店房间,汤奕可走进卧室,就扑到床上,把脸埋起来,她没有嚎啕大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唯有背脊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着。
童童转身出了她的房间,给她独处的空间,只把门虚掩上,以便过会儿进来瞧瞧她。
跟团队交代过回国事宜,童童再悄声走进小可的房间,天已暗下来,可整个房间里不见一点儿灯光,直到她走进来,才开了灯,随即瞧见小可仍然趴在床上,也不知她是不是保持这个姿势没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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