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说,“没事了,你早点休息。”
小可正值年少时,就经历了父母从冷战到离异,原生家庭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影响,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她却比同龄人要懂事得多,明白自己的喜怒哀乐不是最重要的,遇到困难,先选择自己消化,但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还要假装活泼开朗。这些事情,她只跟童童提起过一次,当时她开玩笑说,她的演技是从小磨练出来的。
如今,小可不说她与周嘉树之间的事,肯定已有她自己的决断,这个‘决断’显然是不需要别人再操心了。
可是,童童又不禁替她惋惜,花样年华,不谈一场恋爱,真是焚琴煮鹤,况且,对象还是周嘉树,就算从最俗的角度考量他,也非常令人心动——长得帅,年纪轻,又有钱。而且他的家庭条件可以说是十分优渥,不需要他担起养活全家的重任,除了是个公众人物之外,找不到其他缺点。
唉,童童想,终归是她还没有升级到芳芳姐的境界,认清爱情的本质,就像是一扎啤酒上的泡沫,叫你忍不住用嘴去接,但它既不如下面的啤酒爽口,又容易消逝。唯有事业才是可持续发展的。正如芳芳姐经常勉励她们说,“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男人多半是靠不住的,好难得找出一个好像靠得住的男人,比如你们的孟老师,毛病多,还不钟意女人。”
一想到孟老师,她忘记跟小可说,等到结束杂志拍摄的工作,他们可以参与录制《歌王》决赛,又一想,也不是要紧事儿,明天再说吧。
纽约的天气相当不给面子,昨天汤奕可才说“一觉起来,天还是一样蓝”,然而今天的天上一团阴云,她被闹钟叫醒,赖一阵床,又将自己窝进沙发,望着窗外的阴雨天,发一会儿呆,才进浴室洗漱。
她将手机搁一旁,扎起头发,打开水龙头接一杯水,刚开始刷牙,就收到童童发来的微信:起床了吗?
汤奕可一边握着电动牙刷,一边回复童童一个打哈欠的表情包。
童童再回:不着急,我们十二点半出发。
汤奕可看一眼时间,十点二十分,是不用着急,但也容不得她慢慢悠悠地收拾。
她收起自己的电动牙刷,嘴角沾着牙膏泡沫,揪来发带套上,准备洗脸,手机屏幕亮起提示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她以为是童童,暂时不予理睬,只弯下腰洗脸。
抹完护肤品,她还晾晾手,才拿起手机来,刚才收到的消息,竟然是周嘉树发来的。她点进对话窗口,看见他发来的一张照片——他戴着深蓝色的棒球帽、灰色的口罩,刘海被帽檐压得塌下来遮住眉毛,只剩一双漂亮的眼睛裸露着,望着镜头,虽然只有肩膀以上入镜,但可以知道他穿着浅黄色的夹克,里面又是白色的运动外套。
汤奕可愣了半晌,回复他:什么?
等不到她放下手机,整理一下梳妆台再来看回复,周嘉树已经发来他的回答:自拍。
汤奕可笑了下,问他:是问你发这个给我做什么?
周嘉树回说:汇报一下今天的状态。
因为不能随心随意地拥抱自己的情感,又在一个阴天起床,她的心本来如同浸泡过冰水的海绵,被他这一句话,一下子捏成棉花糖,还是在燃烧的壁炉前稍稍烤过的那种。但她脸上隐了笑意,他这样不好,很容易让他们两个人都迷失界线,早晚曝光于众人眼前。
她想跟他说清楚,今后要有点距离,一点点就行,真要措词的时候,又不情愿,还是回复:你把两件外套穿在一起?
周嘉树回:冷啊。
汤奕可走出浴室,到窗户前摸了下玻璃,确实冰凉凉的。她顺势坐进沙发,才竖起手机,只见周嘉树发来的消息:你还没出门吧?外头挺冷的,记得多穿两件。
她依言而行事,拉开衣柜拎出一件白色的毛线开衫,穿于同色的针织吊带衫外面,配一条宽裤管的牛仔裤,又回到浴室的梳妆镜前,给自己上一层底妆,点了点儿口红,收纳好所有的日常用品,再回头拎出所有的衣服铺到床上,打开行李箱。收拾毕,童童也来按门铃了。
在赶往机场的路上,汤奕可只得吃一盒沙律,搭配一杯冰美式,当作早午饭,她提醒着保姆车上的众人,“往后工作的时候,要是我脾气不好,你们可得原谅我,没有碳水化合物,我分分钟都想耍大牌。”
大家一阵切切地笑,都不当一回事儿,汤奕可心中更悲凉了。
吃到剩下小半盒的生菜,她将盒子放一边,百无聊赖地刷起微博,忽然想到她似乎还没有关注周嘉树,于是点进他的微博,意外发现他最新的一则微博是:金色的雪花,送给你。[图片]。
他应是站到马路对面,才使得镜头正正的,将酒店大门照下来,以及两旁的玻璃窗。夜幕下,那酒店大门檐上,与窗玻璃里头的小灯泡,一点一点的,像是洒落的金粉。
他没有@任何人,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金色雪花的含义,可她做贼心虚,只保存下这一张照片,仍是没有关注他,就退出了他的微博。
巧的是,刚刚退出他的微博,就收到他的微信消息:我登机了。
还能说些什么呢?汤奕可回复:一路平安。
周嘉树回过来:会的。
汤奕可托住下巴,冥思苦想,如何既不超出朋友之间的关怀,又可以跟对方多说几句话,但真要等到她想出方案来,他也已经起飞,于是,她发了两个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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