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呢?”庄静问。
顾然正要说什么,庄静在他开口之前,又道:“我会比你先走,这是事实,我走之后,你怎么办?”
“到那个时候,我一定已经有办法,对了,比如说在‘神话公路’上找到完全控制【黑龙梦】的能力!”
“不能将希望完全放在梦境中,从现在开始,你就要锻炼自己,区分现实与梦境。”
“嗯,我听静姨你的。”顾然说。
“这也是隐患。”庄静略感棘手道,“如果是梦里的我让你做一些事情,你会不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在现实中也去做那些事?”
“我一直使用【上帝之名】?”顾然试着提议。
“用梦境中得到能力预防梦境?”
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过了一会儿,庄静低声自语似的说:“我现在很希望,你没有得到【黑龙梦】的能力。”
顾然注视庄静。
对于庄静而言,没有比梦境更重要的事情,可是现在,她为了他意识的清醒,竟宁愿他没有【黑龙梦】。
毫无疑问,如果说梦境就是抓娃娃机,【黑龙梦】就是游戏币。
只有【黑龙梦】才能启动这台最神秘的娃娃机,操控钩爪,从娃娃机中抓出或大或小、或好或坏的奖品。
“静姨,”顾然心中涌起一股情绪,“您放心。”
庄静看向他。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驾驭黑龙梦。”他说,“可如果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就算有这方面的才能,又怎么知道呢?您经常教育我,努力之后再谈天赋,面对黑龙梦,我相信,勇敢之后才能分胜负。”
“失败了呢?”庄静问。
顾然一笑:“在您面前说这句话不太好意思——静姨,我从小到大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
庄静也笑起来:“你啊。”
顾然不好意思。
庄静面带微笑地沉吟之后,说:“你不怕,我们就试试。”
“有您陪,我什么都不怕。”顾然应道。
“害怕是好事,不害怕,人才会出事,该害怕的时候就害怕,任何人在任何时候,爱惜自己都没错,就算为了活,做了叛徒,也情有可原。”
“其实我刚才就挺害怕的。”顾然也觉得自己牛吹大了,更不好意思,“不管是被特工入梦,还是被您提醒,太把梦境当一回事,都被吓到了。”
庄静笑了一下。
“好了,回去休息吧,等回到国内,回到海城,回到{春山},至少不会再做间谍入梦的梦了。”
“嗯,好。”顾然准备走。
眼前忽然白光一闪。
“静姨,您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顾然停住脚步,提醒道。
“什么?”庄静微微侧,做出让他帮忙看一眼的姿态。
顾然稍稍上前,仔细一看,说不出话来,胸口被堵住了。
“怎么了?”庄静问。
“是一根白头。”顾然说,“我帮您拔了。”
庄静肌肤雪白精致,像是二十五岁,手腕纤细,腕骨清晰,如同瓷器,可她毕竟已经四十二岁。
“算了。”庄静微笑拒绝,“这是我的第一根白,留着吧。”
“看起来像少年白。”顾然笑道。
庄静笑了:“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嗯,静姨晚安。”
“晚安。”
顾然离开庄静的房间,此时已经是深夜,他独自走在铺了地毯的廊道,身体轻飘飘地像是漂浮在棉花糖中。
有一种还在梦中的感觉,醒来之后,庄静还没有白。
————
《私人日记》:十月二日,周五,夜巴黎
做了德国特工入梦,试图从我这里窃取机密的梦。
匆匆去找静姨,却被点醒,最近太把梦境当一回事。
静姨长了第一根白。
衰老,光滑的肌肤长满皱纹,走路蹒跚,最后连上厕所都不能由自己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