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安王沉眉道:&1dquo;先不回府了,直接去宫中向皇上复命。派人回府通知玉武,让他赶到宫门下等我们。”
看父亲的神色,6平里心里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就是有人心怀不轨,企图陷害!故意造成这样的现象让满朝知道父亲已是功高盖主,人心所向了。皇上本就生性多疑,父亲的身份也有别于一般亲王,若是让贼臣得逞,等着王府的恐怕就是灭族抄家之罪。
急行至宫门口时,6玉武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三人匆忙进宫,世安王交出了随身佩带的刀,卸了盔甲,一身常服跪在殿上,毕恭毕敬地领着子孙向皇帝叩。
皇帝只穿一身中衣,坐在龙榻边,对跪得诚恳的世安王抬了抬手,气息短促,断断续续地道:&1dquo;皇兄辛苦了。”
&1dquo;臣,为陛下而战,不辛苦!”世安王说完又结结实实地叩。
&1dquo;为朕而战。”皇帝轻笑了两声,随后殿内沉寂了良久。6玉武跟着祖父和二叔跪在冰凉的地上,此时城中雾气散尽,金光耀日,投入大殿内将他屈膝弯腰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埋在自己的阴影里,看着地砖上折射出的光芒觉得非常刺目。从小他就不喜欢进这皇宫,更不喜欢这位皇帝。
自他有记忆以来,皇帝就总是在让祖父去这儿去那儿征战,孩童时代起,他就现这位陛下看祖父的眼神永远这么怪异,刻意亲近也掩藏不住的猜忌,随着他长大,那分猜忌愈演愈烈,甚至到了今日,他捕捉到了浓重的猜忌下闪过的一丝畏惧。
他到底在畏惧什么?6玉武垂蹙了蹙眉,殿中越沉寂,他连大气也不敢出。
&1dquo;皇兄这回想要什么赏赐?”
终于等到皇帝说话,他松了口气,又听身旁的祖父答道:&1dquo;臣为君效力是本分,不敢奢求赏赐。”
皇帝轻笑了一声,道:&1dquo;朕把这皇位赐给你如何?”
&1dquo;陛下!”世安王面色惊变,连连叩,&1dquo;臣惶恐,万死不敢!”身后的6平里和6玉武也意识到局势不妙,浴血征战的脊梁俯得更低,冷汗涔涔。
&1dquo;不敢?”皇帝起身站起来,一双脚如落在棉花中,站立不稳,刚迈了两步更是气喘声嘶,不得不由王保搀扶着。身子越是糟糕,他对大殿上三人的忌惮越是厉害。明明皇兄长他十来岁,为何至今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而皇兄还一如昔日风采,朱颜鹤。他是不是一直都在等着自己驾崩?
&1dquo;哼。”皇帝艰难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指叩了叩他的脑袋,&1dquo;你都让城中百姓夹道相迎了,下一步难道不是让文武百官向你跪拜?”
&1dquo;皇兄,朕不傻。”天子说完这句时两眼黑,差点往后栽了下去,幸而被王保扶住,他恢复了会儿,又转到6玉武面前。&1dquo;听说侄孙前日便回京了,为何不先来见见皇叔祖?”
&1dquo;臣前日归来得晚,昨日进宫时,王公公说陛下还未起,臣在殿外等到日落时分,非诏不得夜宿宫中,臣只好离开。”
他越说越觉察到此事不妙。果然当皇帝问王保时,王保矢口否认昨日见过他。
&1dquo;欺君?”皇帝撑手抚了抚额,喃喃又重复了几遍,&1dquo;欺君”。转头问王保,&1dquo;我朝欺君之罪应该怎么论?”
&1dquo;其罪当诛,陛下。”王保恭敬地答道。
&1dquo;陛下!”躬腰屈膝的世安王这时才挺起身,想为孙儿争辩,却被皇帝抬手打断,&1dquo;皇兄以为朕真是那等不计手足之情的人?”
6玉武俯伏在大殿冰凉的地砖上,情绪被压成了一根极细的线,细得立刻就会绷断。一切都是有人蓄意为之,要置他们世安王一脉于死地。
&1dquo;陛下!”
殿门外奔来一个宫人,一头栽跪在大殿上,殿中众人都被这太监尖尖细细的声音喊得心头紧,6玉武脑子里那根线差点就绷不住,断裂开来。
&1dquo;何事?”皇帝皱眉问道。
&1dquo;陛下,宣府加急,匈奴不顾之前签下的条约,又犯我大夏边境!”
&1dquo;怎么会这样?”没等皇帝开口,世安王扯过禀报太监的衣领,沉眉怒问道。
&1dquo;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太监被王爷的气势吓着了,浑身哆嗦。
&1dquo;陛下,臣愿领兵,即刻前往宣府平定匈奴军!”似乎刚才帝王的威胁从未生,世安王抱拳请命,声如洪钟,又变回那个征战沙场,铮铮铁骨的将军。
第133章临别
良久,大殿内传来帝王自嘲般的笑声,笑得声嘶气竭,伴随着世安王三人走出宫门,跨上战马。
孙怀蔚处理完公务回府时,已是华灯初上,明月凝辉之际,刚过元宵,卫国公府却只挂了稀稀落落的灯笼,烛火黯淡,反而显出月光皎洁,照得整个府院冷清而落寞。
他在游廊处拐了弯,没有回扶摇院,跟在身后的蒋驭忍不住问了声:&1dquo;大人不先回去看高姑娘吗?”
孙怀蔚只侧目沉了沉眉,蒋驭立刻闭了嘴,不再说什么。其实他很想劝大人,目前姜姑娘恐怕还在气头上,不会见大人。昨晚他依命令把姜姑娘送到大人房中,他不知道大人对她做了什么,但是猜也能猜到,姜姑娘出来时面色冷淡,语意寒凉,真成了个冰美人。
孙怀蔚一路走到凝辉院的月洞门前,问丫鬟表姑娘在不在,丫鬟回说表姑娘和三小姐去了段府,还没回来。蒋驭听了以为大人要回去,没想到见他还是踏进了庭院。
不在更好,他是来找正房的老太婆的。清冷的月辉下,玄色的羽缎披风衬着孙大人白皙如玉的面孔,清逸的少年不经意带了几分诡异之色。
老太太正闭目卧于榻上,门帘掀起处,屋里的丫鬟纷纷回头看去,只见冰玉一般的少爷面色冷峻,薄唇轻启,吐出两个低沉威严的字:&1dquo;出去。”
丫鬟们面面相觑,绣芙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早听到了庶孙的声音,也并不睁眼,只淡淡道:&1dquo;这屋里我还做得主,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
&1dquo;好。”旁人在也无妨,&1dquo;我要娶承钰为妻。”他开门见山,也不想和她废话。
&1dquo;不可能。”老太太更不想和他废话。
&1dquo;我只是来通知你,不是问你答不答应的。你在承钰心里很重要,我才给了你这个面子,亲自来知会你一声,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孙怀蔚语气淡淡,却不容质疑。
榻上的老人终于睁开了眼,朗声笑道:&1dquo;只要我不松口,钰儿绝不会嫁给你。你也知道我在她心里的位置,她向来乖巧孝顺,从不会违逆她的外祖母。”
&1dquo;我也不怕你暗地里叫人,索了我这老太婆的命,我早在你背弃师恩情义,残害血亲时就写下了遗嘱,上面并无其他,只是嘱咐钰儿万不能嫁给你。到时我死了,自会有人交给钰儿。”
孙怀蔚虚了虚眼,他一向对情绪有极强的控制能力,此时却也气得不由轻微颤,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对榻上那个浸淫侯门深宅一辈子的老妪,他明白一切只能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