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啪”,耳边是冰面碎裂的声音,寒气逼人,她在自己砸出的冰窟窿里呛了几口冰水,胸口疼得针扎一般。
第八十四章
孙怀蔚带着人闯进娇杏苑时,刚好撞上承钰从二楼里跳了下来,千钧一之际,他跟着跳进池子里。幸而只是水面结了层薄薄的冰,他捏紧拳头把冰面敲碎,游到承钰身边。
&1dquo;你为什么老爱往水里边掉?”等孙怀蔚切切实实感受到抱在怀里的温暖时,许是喜悦过了头,他竟调侃起承钰。
&1dquo;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天底下的水都太爱我了。”她反而和他贫起嘴来。水池边上的人看了不禁疑惑,怎么这两人大冷天泡在冰水里还笑得出来。
旁人看不明白,他两人却是心意相通。一个以为她已经遭遇不测,一个以为再也见不到他,而此时此刻彼此已然相拥在一起,执手看着对方。承钰忽然觉得,重生一世已算是再无遗憾了。
孙怀蔚把她抱回府后,承钰只管喝了浓浓的红枣姜茶,将湿衣裳换下来,避免受寒,而前院正堂,一切自有外祖母和三舅舅处置。
许是担心受累了一日的缘故,承钰喝完茶,便拥着熟悉的樱粉红绣锦鲤绣被沉沉睡去。醒来已是酉时初,傍晚无雨也无雪,廊下安静极了,屋内一片清寂,她只听到炭盆里燃烧出的轻微&1dquo;啪啪”声。
&1dquo;你们姑娘还在睡?”
软帘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是孙怀蔚。
&1dquo;醒啦!”承钰怕平彤回答&1dquo;是”,他就走了,所以扯着嗓门大喊了一声。安静里迸出的一声喊,倒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下一刻孙怀蔚打帘进来,笑道:&1dquo;说话都这么有劲儿,可见是没事了。”
一晚不见,听他说话竟然流利不少,她心里高兴,整个小身子裹在锦被里,悄悄伸了个懒腰,冲孙怀蔚笑笑。
&1dquo;前院儿怎么样了?”承钰问道。
&1dquo;你放心,三叔都处置妥当了,绑你的那伙人一律送了官,三叔和衙门里打了招呼,他们不会好过。”孙怀蔚语气平淡,两只手却不自觉握成了拳头,隐隐现出手背淡青的血脉。他忽然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权没势,否则他一定要亲手抽死那几个人。
&1dquo;那大舅母那边?”回来的路上她问他们是怎么找来的,他也略略说了些。大舅母坚持要置她于死地,无非又是为着她捉弄孙怀薪的事。
可这也是孙怀薪打人在先呀,她不过是略施小戒。
倒是高氏,承钰现在真不知自己对她是怎样一种感情,抑或已是毫无感情。一个人能如此坚持自己的本心,一定要某人死,她也只能表示叹服。
&1dquo;你还叫她大舅母?”孙怀薪嘴角轻斜,带着淡淡的嘲讽,&1dquo;祖母本来是想休了她,不过后来高府来人了。”
他顿了顿,不用往下说承钰也明白,大舅母的娘家家世虽比不得卫国公府显赫,但她哥哥如今位高权重,如果存了心想对付国公府,怕也不难。
孙怀蔚继续说道:&1dquo;祖母虽然答应不休妻,但到底落了她,明日一早就送去恒清山的莲安寺,对外只说卫国公夫人为家人祈福,常年在寺中修行。”
恒清山莲安寺啊,离卫国公府好远的。
她此刻心中无悲无喜,只希望固执的大舅母能好好在寺中受佛法熏陶,磨磨身上的戾气。
&1dquo;表姐,承钰表姐!”正自叹息,门廊的软帘&1dquo;呼啦”掀起,从外边跑进来个圆滚滚的粉团儿。
&1dquo;表姐!”孙步琴穿一身粉色短袄,跑得小脸红红,一把扑在承钰的被子上。
&1dquo;呜呜呜,表姐,琴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承钰拍拍她的头,又摸摸她的小胖脸,脸上湿湿热热的,竟是哭了。
&1dquo;好了,表姐不是好端端在这儿了吗?别哭了。”她柔声说道,孙步琴才渐渐止了哭,眼巴巴把承钰望着。
跟着进来的还有段越泽,他扭捏着小手只站在边上看她,半天才红着脸挤出一句:&1dquo;表姐对不起,当时不应该没找着你就回来了。”
弟弟这边才说完话,姐姐便提着裙子风风火火地进了屋。
段越珊裙摆一撩,一只腿先挨上床,将身子一带便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旁边的孙步琴却往外挪了挪。她心里有些恼这个表姐,要不是当时她拉着她的手往人群里钻,自己也不会和承钰表姐松开手。
&1dquo;你醒啦?烧了没?”她说着把手心往承钰额上一贴,随后放下来会心一笑,&1dquo;没想到你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身体很结实嘛。”她记得之前接触过的一些贵家小姐,吹了点风就病歪歪地倒了。
&1dquo;我告诉你个好玩儿的事。”段越珊说道,&1dquo;你大舅母那儿的丫鬟,好像叫一什么只的,当时审人的时候忽然不见了,怎么也找不着,我就带着人又去了那帮市井的家里,左找右找,最后你猜我在哪儿找着的?”
&1dquo;在哪儿?”
见承钰一双亮亮的眼睛里闪着好奇,段越珊满意道:&1dquo;最后我往梁上一看,她应该是被那男的抓上去又忘了,居然还趴在上面,一张脸吓得惨白,央求我们救她下去。”
一席话说得本来埋怨她的孙步琴都跟着笑了,一向严肃的孙怀蔚也淡淡地笑了笑。
这边笑得正热闹,那边来人传用晚膳。承钰穿好衣服下床,几个孩子跟着她去了凝辉院的花厅。
花厅里,老太太安详地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个斗彩云鹤纹茶盅,徐徐呷着杯中的苦茶。
看到外孙女进来时,面上才露出一抹笑容,说道:&1dquo;钰儿来了。”神色淡然,似乎之前一日一夜的担忧都没生过,她只是眠了个长觉,醒来外孙女找她吃晚饭。
不过承钰却不这么想,她分明看到外祖母憔悴了许多,再怎么细致地打扮也不复往昔的风华。
她有些心疼,心里不知不觉怨起高氏来。她要害自己性命,但自己只是经了些惊吓,毫未损,大可不必浪费精力去恨她,但为着她这般作天作地,却累了外祖母,承钰真想当面把大舅母训一通才解气。
一会儿饭便端上了桌,红木八仙桌上也不知摆了多少个碗碟,只见各色菜肴散着热气,桌面上白茫茫一片热气,香味儿交叠,诱得人反而不知该先吃哪样。
承钰挨着外祖母坐下,碗里很快堆出了一座小山,全是外祖母夹来的菜。
&1dquo;蔚哥儿,你也多吃些,瞧你瘦的。”出乎承钰的意料,外祖母竟给一向不关心的孙子夹了块东坡肉。
是了,如今外祖母已经知道二表哥装傻扮痴,隐瞒大家的事了。
如今大舅母被送走,他也总算能够光明正大地做他自己了。
&1dquo;谢谢祖母。”孙怀蔚淡淡地道谢,淡淡地把那块肉吃下去。
&1dquo;咦,二哥会说话了。”孙步琴说道。
&1dquo;是呀,你三舅舅在外边找了个神医,今早一来就把你二哥治好了。”老太太也给孙女儿夹了块肉,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