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钰把小脸埋在老太太怀里,手飞地擦掉刚滑下的泪水。她并不很为刚才的事担心,只是被孙步玥冤枉的那一瞬间,前世濒死前那种无助无力的孤独感猝不及防地袭上心头。前世明明是孙步玥和孙涵偷情有错在先,孙步玥却指着她的鼻子骂,说是她先勾引6玉武,害得6玉武娶了她三年却没动过她。
承钰气得声噎气堵,要知道前世她十三岁才遇见6玉武,因为是大女孩儿了,有了男女忌讳,与6玉武的接触也就寥寥,婚后除了她的生辰,更是少有和他见面。孙步玥简直是在无理取闹。可她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孙步玥一把推下了水池。
老太太的怀里很温暖,承钰嗅到老太太身上淡淡的檀香香味儿,心里渐渐平静下来。这一世无论如何,她不会白白让孙步玥欺负了去,何况还有这么些疼她护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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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院,孙步玥歪在床上,哼哼唧唧地等着丫鬟给她上药。
&1dquo;大姐,大姐?”孙步玥一听声音便知道是她那个吊儿郎当不成器的弟弟,懒得起身,继续哼唧着忍受药粉触碰到皮肤的疼痛。
&1dquo;呀,大姐,您这是?哈哈!”孙怀薪几大步地走到孙步玥床边,一看,竟然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
&1dquo;笑什么!”孙步玥给了弟弟一个白眼。
孙怀薪笑完,说道:&1dquo;你怎么破相了?不是去王府听戏了吗?”见炕桌上摆了几盘瓜子花生,他顺手抓了一把嗑起来。
&1dquo;你没听说吗?咱们家来的那位表妹,害得你姐姐我从树上摔了下来。”孙步玥没好气道。
&1dquo;是吗?”孙怀薪嘴皮一掀一翻,便有瓜子壳6续从他嘴里吐出来,&1dquo;她竟然害得了你?”
&1dquo;她就是个小妖精,我警告你啊,离那个小丫头远点,没得触了霉头。”孙步玥扭曲着一张脸,又去教训丫鬟,&1dquo;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么疼!”
丫鬟忙说道:&1dquo;这是世安王府刘太医拿的药,说用了不会留疤,大太太吩咐奴婢按时给姑娘上药。”
听见不会留疤,孙步玥也只能忍了,低头见一地毯的瓜子壳,又起火来:&1dquo;孙怀薪,看你把我屋子弄的!”
孙怀薪也现脚边黑黑白白的一片,咧着嘴笑了笑,道:&1dquo;叫丫鬟来扫了就是。”
孙步玥看他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更气了,&1dquo;现在就捡起来,你要再这样,小心我告诉母亲,你瞒着她偷偷藏了几百两银子!”
&1dquo;好了我的大姐,我捡还不成吗。”孙怀薪的私房钱是他拿月例银子在外边赌坊翻了几倍赚回来的,他宝贝着呢,赶紧蹲下身捡,他又说道,&1dquo;我说大姐,你成日家哪来这么多火气呀,要知道生气会不漂亮的。”
&1dquo;你管我!”孙步玥啐他一句,但转念想到生气的确伤身,于是平复了表情,努力使自己心平气和起来。
&1dquo;大姐,你说那个姜承钰,真有那么坏吗?要不要弟弟我帮你报报仇?”
孙步玥瞥他一眼,&1dquo;行了吧,你不过是为捉弄小丫头找借口。咱们家里,除了琴儿,从我到步瑶,再到那些丫鬟,哪个没被你捉弄过?”
孙怀薪吐吐舌头,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也没有恶意,但见了女孩儿,第一想法就是要恶作剧逗逗她们。至于琴儿,他却有点舍不得。圆脸圆眼地望着你笑,怎么下得了手!
&1dquo;就这么说定了,大姐就等着看好戏吧。”孙怀薪捡完了瓜子壳,又在桌上抓了一把瓜子,不等孙步玥问他,大步流星地便出了屋子。
一会儿孙步玥要出屋走走,看到自屋外到院子一路的瓜子壳,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又生起火来,&1dquo;孙怀薪,看我不拧了你的耳朵!”
——
经王府一事后,承钰有意避着孙步玥,只要孙步玥来了老太太的凝辉院,她便待在自己屋里不出去。老太太看出承钰的心思,也没说什么,心里反倒内疚起来,刚来便让孩子有了拘束顾虑。
孙步玥也不愿看到姜承钰,来凝辉院请安的次数也少了,因为额上伤疤未好,整日便躲在房间里做女工,孙步瑶孙步琴陪着她,三人借口女学也不去上了,高氏只得给顾女先生放了几日假。
两相无事地过了几日,恰逢休沐,孙怀缜一早起来,给高氏请了安,不往东跨院族学里去,而准备跟着高氏去凝辉院看老太太。
&1dquo;来的那位妹妹,我还没见过呢。”孙怀缜说道。
&1dquo;不许去!”本来在喝茶的高氏突然重重放下茶杯,厉喝一声,把来请安的儿女都吓了一跳。
&1dquo;娘,您这是怎么了?”孙怀缜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1dquo;我去祖母处,有什么,不妥吗?”
第四十章
高氏见把孩子吓到了,连忙恢复了神色,平静道:&1dquo;哦,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天气热了,怕你中了暑。”
孙怀缜笑了笑,道:&1dquo;母亲多虑了,儿子很久没见过祖母了,是时候去给祖母请安了。”
&1dquo;我的儿啊,你祖母知道你的孝心,也知道你考试要紧,特特地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你乖乖去读书,就是对你祖母的孝敬了。”高氏额上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她不能让长子见到姜承钰。本来她安慰过自己,梦与现实是相反的,但从姜承钰进府后的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样是对她和孩子有利的。
&1dquo;那&he11ip;&he11ip;”孙怀缜皱眉思索,快小半月没去祖母那儿了真的妥当吗?
&1dquo;快去念书吧,祖母那儿没有关系的。等你高中之后,一日给祖母请三次安都可以。”高氏笑着催儿子,孙怀缜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稀里糊涂地便辞了高氏,回书房读书去了。
&1dquo;娘,大哥都不去了,我可不可以也不去啊。”孙怀薪嬉皮笑脸地凑到高氏面前。
高氏一个袖子把小儿子拂开,啐道:&1dquo;去!你大哥不去是因为要读书,你是为了什么,你也要读书吗?正经日子也没见你好好念,休沐了又闹不完的幺蛾子!”
孙怀薪是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却被高氏数落了一番,照例吐吐舌头不放在心上。高氏却心有余悸。这回避过去了,往后怎么办,长子不可能永远不给老太太请安,出去请安,也有其他机会会撞上,譬如她的生辰,老太太的生辰&he11ip;&he11ip;
带着小儿子和长女去凝辉院给老太太请过安后,高氏急急回屋,屏退左右,只留亦兰。
自那日从世安王府回来,她便以孩子受了惊吓,得让大夫好好看看,请了大夫各自给步玥和姜承钰把了平安脉。
明明看那小丫头瘦瘦弱弱的一个,来之前又落水受过寒,没想到大夫却说她身子骨强健着,这倒让高氏不知该如何对症下药了。
亦兰知道高氏要单独和她谈话,只能和刚来的表姑娘有关,此时陪着小心问道:&1dquo;太太,可是为表姑娘的事烦恼?”
高氏蹙着眉点点头,支肘沉思,亦兰观察着主子的神情,忽然见高氏嘴唇喃喃,说出两个字:&1dquo;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