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钰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为她这么一句话,也太过兴师动众了。
&1dquo;最后庄子翻了个儿也没找着,世孙自己来找,巧在街上看到有卖竹草编的小玩意儿的,一寻去,那大娘正好叫慎珠!”
&1dquo;起初世孙说明了意思,她还不肯跟我们走。”四儿说到这里顿了顿,&1dquo;小的说实话了,还望姑娘不要责怪。其实那位姑姑不是晕船,是我们用药给迷晕了,才把她弄上船,带来泉州的。”
&1dquo;什么!”
&1dquo;姑娘息怒,那药对身体没什么损害,只是让人昏睡而已。”四儿忙解释。
姜承钰并不是恼他们对慎珠下药,而是惊异慎珠姑姑为何不肯来泉州见自己。
越有疑点,越表明慎珠姑姑当年是知道什么的,对她也越重要。
&1dquo;我不怪你。你现在且回去,把慎珠姑姑安抚好了,我找了借口一出府,就来找你们。”承钰嘱托了一番,四儿方才告退。
大户人家的未嫁女子不常出门,但好在承钰只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性子贪玩,时常想往外头跑也是有的。午饭时她向姜彻央求,说沈令茹要出嫁了,自己想去外面的多宝给沈令茹选一套饰送她,姜彻只好答应,命人多派几个小厮跟着。
承钰出了府,只说要去吃茶点,让小厮在客栈外边等着,自己带了平彤上楼找人。
四儿早候着了,见承钰来,忙领着她往慎珠的房间走,一面说道:&1dquo;姑娘勿怪,那位姑姑醒了,只是闹着要回去,我们没办法,只好把她绑了。”
&1dquo;我不怪你们。”到了房门口,承钰抬抬手,&1dquo;你们自去买酒水喝,不用管我们。”
四儿不放心,坚持在门口候着。
承钰进屋时慎珠还在椅上挣扎,麻绳缠得有些紧,她的粗布衣裳被磨出了口子。
&1dquo;慎珠姑姑?”
承钰有些不相信,三年前还水嫩得花儿似的慎珠,如今蓬头垢面,黄皮粗糙,俨然已经成了个市井大娘。
慎珠闻声抬起头来,一张苍老疲惫的脸上镶着那双清水眼,让承钰确定她就是慎珠。
&1dquo;四,四小姐?”
四小姐?承钰和平彤对视了一眼,忽然想到她母亲孙氏在国公府行四,慎珠一定是意识不清晰,把她错认成母亲了。
&1dquo;姑姑糊涂了,我是承钰啊,您不记得了?”
&1dquo;承钰。”慎珠的眼眸亮了亮,&1dquo;姑娘都这般大了,长得和夫人小时候一模一样,姑姑都认错了&he11ip;&he11ip;”一面说,一面扭动得更凶了,刚才相见的喜悦只在面上停留了一忽儿,随即变得越来越焦躁。
承钰冷眼看着,慎珠挣扎了会儿,实在没了力气,向面前小小的玉人儿哀求道:&1dquo;好姑娘,快叫人来给姑姑松绑呀,这绳子,太紧了,把姑姑都勒疼了。”
&1dquo;这里的人不听承钰使唤,承钰也帮不了姑姑的忙。”
&1dquo;好姑娘,你说的哪里话,他们哪敢不听你的话呀。”慎珠坐了几日船,也没吃什么东西,体力耗尽,累了一身的汗,喘匀气,她打起了感情牌:&1dquo;姑娘如今有十岁了吧?奴婢一直记着姑娘生辰,每年都给姑娘寄些小玩意儿,也不知姑娘喜不喜欢。”
&1dquo;我很喜欢,姑姑寄的东西,承钰都收在母亲原来的房中,想必母亲看了也会喜欢。”
慎珠浑身颤了颤,扯着脸笑道:&1dquo;奴婢服侍夫人那会儿,夫人也才只有十岁呢。奴婢虽只比夫人大两岁,但伺候夫人极是妥帖,连老太太也赞过我呢。”
&1dquo;是吗?”承钰微笑,拿出挂在她脖子里的璎珞圈。赤金琉璃项圈中嵌了块碧盈盈的玉,玉石晶莹,赫然显出上面镌刻的字来,慎珠定睛一看,彻底慌了神,吓得不敢言语。
&1dquo;慎珠姑姑伺候得确实妥帖,妥帖到知道母亲的每一桩每一件,妥帖到能把这一桩一件不论好歹,一一讲给旁人听。”
&1dquo;好姑娘,饶了我吧!当年是我鬼迷了心窍,猪油蒙了心,才会和罗姨娘说了夫人的秘密!”慎珠想去抱住承钰求情,怎奈手脚被缚在椅上,一个用力,连人带椅栽倒在地上。
孙氏死后她一直魂不能安,夜不能寐。只要她闭了眼,总能看到孙氏戴着那个璎珞圈,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问她当年为什么要把她的秘密说给别人,为什么又不听话要回老家嫁给表弟,而怀里的婴儿不哭不闹,无声无息,正是当年孙氏难产生下的死胎。
府里都说孙氏是因为怀孕期间遭老爷冷待,心情压抑不得舒怀,积郁成疾才影响了腹中的胎儿,而论起老爷为何冷淡夫人,还不是因为她给罗姨娘说了夫人当年的秘辛,罗姨娘又去老爷那儿吹枕边风&he11ip;&he11ip;
究其根源,她才是罪魁祸!
慎珠想到这儿,泣不成声,在地上蜷缩着,承钰皱眉看她要如何,只听她断断续续地说道:&1dquo;是我对不住夫人,慎珠不求夫人原谅,每年和夫人和小少爷烧了纸钱,给小姐寄了寿礼,只求能减轻一分罪孽&he11ip;&he11ip;”
慎珠的声音越来越小,一个人倒在地上喃喃,承钰看不下去,让四儿进来给她松了绑,扶她在床上坐下,又让做了碗面,慎珠一言不,风卷残云般地把面吃完。
承钰以为慎珠冷静了下来,眼看着四儿出门,慎珠突然又起狂来要往外跑,承钰和平彤两个小人拦不住,声音惊动了外边的小厮,小厮冲进来时慎珠又不跑了,死死抱住承钰的裙子,哀嚎道:&1dquo;求姑娘放过奴婢吧!奴婢不知姑娘是如何知道当年的事的,但罪不全在奴婢啊!奴婢家中尚有一个两岁的幼子要养,幼子不能离了娘,求姑娘宽恕奴婢吧!”
慎珠哭得撕心裂肺,承钰听了这席话,心不由软下来。她也是有过孩子的人,自然能体会慎珠的苦心。
&1dquo;姑姑起来说话。”承钰拉住慎珠的手,手掌满是老茧,有些硌得慌。
&1dquo;姑姑若诚心想弥补,不如帮承钰一个忙。承钰要了姑姑的性命也换不回母亲,人死不能复生。承钰如今只想为母亲讨个清白。”
安抚了好一阵,慎珠的情绪才稳定下来。两人挨着床沿坐下,承钰缓缓道:&1dquo;承钰没有听谁说起,对当年的事也只是一个猜测,不甚了解,今日还希望姑姑能给个明白。”
慎珠瓮了瓮唇,看小姑娘一双酷似亡母的桃花眼,眼眸澄净坚定,又绝不是当年软软弱弱的孙氏可比的,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终于说起来:&1dquo;四年前奴婢刚满二十三岁时,老大不小的又不愿做老爷的通房,夫人想把我许给庄子上的孙管事,他是夫人的陪嫁,专负责帮夫人打理各处庄子,比奴婢大了五岁,死了老婆,还拖着个闺女。”
&1dquo;奴婢不想嫁给他,只惦记着金陵的表弟。当年夫人出嫁时,奴婢就和表弟约好了,叫他一定等我,后来他还来泉州找过奴婢几次。”
&1dquo;但是夫人不知为何,始终对他不满意,还说他不会是个可靠的人。奴婢急了,那时正好罗姨娘也在夫人房中伺候着,那时她还装得温婉闲凉,处处为夫人着想,奴婢把她当个知心的,说了自己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