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珠虽然不通人性,但也知道血契一旦成立,除非主人身死,否则永远也解不开。
阿兰若知道它通灵,若是听懂了自己的话想离开一定会自己走,可它现在依然安静滴躺在自己手里,说明它要么走不了,要么不想走。
“你是不愿意离开吗?还是说离不开?”
鲛珠沉默了,它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两种都存在吧。
既不想做一个背叛主人的珠子,又有些舍不得阿兰若。
直到许多年后,阿兰若怀孕了,战事平息,它再也不用杀人了。
这个时候,它不知为何,对阿兰若肚子里的孩子有一种莫大的熟悉感,每次贴近阿兰若的肚子听着里面的动静,就会立时产生一股巨大的悲伤。
这股悲伤时而浓烈,时而平淡,但一直存在着。
鲛珠感到很奇怪,整日里躁动不已,再加上阿兰若身体里的那只臭蛊虫又苏醒了,压抑的它没办法运转,每天就这样看着自己心里的悲伤越来越浓,直到完全将它淹没,折磨得它没办法好好睡觉。
终于,在某一天夜里,那个让它隐隐觉得熟悉的胎儿动了,和蛊虫缠斗,那场面太过血腥,吓得它躲在暗处瑟瑟发抖。
可恶的蛊虫被撕碎了,再也没了动静。
蛊虫死,压抑住它的能量也随之消失,一瞬间,它恢复了所有灵力,能清晰滴感受到阿兰若正在运用自己的灵力。
而它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在意阿兰若用它做了什么,
只直直的看着面前之人。
他从一团黑烟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身形修长高大,穿着一袭玄色长袍,长发披散着,从血雨中慢慢转过身来。
鲛珠在看清他的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他的脸,好熟悉。
几千年了,它以为自己都快要忘记了第一任主人长什么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已经模糊掉的影子,这一刻,眼前的脸和记忆中的完美重叠,变成一个人。
“主人!”
它脱口叫道。
对面的男子脸色苍白,眉目间萦绕着冰霜,总也舒展不开,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眼睛是淡紫色的,这样不咸不淡地看着它,就和他们第一次遇见那样。
“主人,是你吗?”
它又叫了一声。
对方却依然没有回应,血雨还在下,只是仿佛有生命般自觉地绕开他。
最后,他只是对它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身体就渐渐变淡,彻底消失。
鲛珠从头僵到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它的第一任主人,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此刻就这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还会冲它笑。
好奇怪……
它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难怪这段时间它总是感到不舒服,阿兰若肚子里的胎儿就是转世而来的主人。
可是,好像因为那只蛊虫,又死了。
它突然好难受,关于自己的第一个主人,它只有零星一点记忆,还都那么模糊,若是使劲去想,就会头痛
欲裂。
可它明明记得,自己和第一任主人在一起生活了千年,那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只有那么点记忆,如今,它连他是怎么死的都不记得了。
甚至于,它早就忘了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自己的第一个主人,又隐约记得,如果没有他,自己就不会存在。
淡淡的忧伤很快就被打破,它回过神来,又猛地感受到一股熟悉之感,只是这种感觉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是杀人的感觉,快准狠。
不对,应该说是阿兰若杀了人,它因为和她六感相通,所以也能感受到。
她并不好受。
它顿时又疑惑了,人类的情感当真是奇怪至极。
明明阿兰若那么心痛,却还是要那么做。
事实证明,阿兰若不久之后就会后悔。
她被骗了,苍冶没有骗她,在她替他平定九州的时候,当真信守承诺,护着她的家园和族人,而那天也只是接到鲛州被其他几个州的残余攻打,才亲自来到鲛州平定。
然而,还没来得及解释,阿兰若只看到自己的家园被毁于一旦,自己的族人伤的伤,死的死,又看见苍冶身后的士兵“押解着”几个受伤的鲛人,她几乎想都没有想,就先入为主的以为苍冶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屠杀了她的族人。
即便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到现在还爱着他,即便在手贯穿他心脏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被一并贯穿,也依然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家仇国恨,他必须
死。
当苍冶问她爱不爱,她决绝冰冷地说出从未二字时,她那颗跳动的心在那一刻冶一并停止了。
从头到尾,没有施舍给他半个眼神。
悲痛总是来得后知后觉,在得知真相后,她才开始后悔。
如果当时不那么冲动,多听他说一句话,会不会结果就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