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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狱,后世常被称作“天牢”,乃是武王朝等级至为尊崇、防守严密至极的监狱。它悄然隐匿于京城的幽深僻静的地方,被坚厚的高墙紧紧环绕,更有严密的守卫层层防护。
凡是被囚禁于此的人,皆是被朝廷认定为穷凶极恶或是至关重要的罪犯。一旦踏入此地,逃脱便如同天方夜谭,毫无希望可言。
这里的空间狭窄局促,昏暗阴沉,腐朽的气息弥漫其中。身披战甲的廷尉候押解着顾家众人,缓缓朝着牢房前行。廷尉候们面色肃穆,步伐稳健刚正,紧紧攥着武器,令人胆寒生惧。他们肩负着维护秩序、监管囚犯等重大责任。
这里的囚犯,以往大多是武王朝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却都形容憔悴、落魄至极。牢房中,囚犯的模样各有不同,有的衣衫褴褛,满是污渍与血迹;有的头蓬乱未加梳理;有的面容消瘦,眼窝深陷;还有的皮肤蜡黄,不成人形。
往昔养尊处优的顾家子弟,如今手脚戴着枷锁镣铐,在廷尉候的组织下排成了长长的队伍。他们眼神空洞,狼狈不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命运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而走在最前方的前兵部侍郎顾思义,虽然身陷囹圄,却气质非凡。他的衣衫虽然有些破旧了,却仍显规制;头虽然杂乱,威严却依旧存在。脸上的疲惫之态难以掩盖,但坚毅的目光从未熄灭。他额头的汗珠顺着胡茬滚落,眉头紧蹙,内心挣扎不已,紧抿双唇,扬起下巴,似乎在顽强抗争。他那被枷锁勒红的手腕,肌肉紧绷,仿佛欲挣脱束缚。
他的坚定,在这颓败的场景中,格外突兀并引人注目。
通常情况下,收押犯人入狱这等事务,一般都是由从七品的廷尉令史负责完成相关的流程及手续。可是今日,从廷尉正开始,包括其下属的廷尉监、廷尉平、廷尉史、廷尉掾、廷尉属、廷尉书佐、廷尉令史、廷尉狱史、廷尉候等,从正四品至从八品,无一遗漏,全员到岗。
“走快点!”廷尉狱史的高喊声骤然响起,紧接着一名廷尉候挥动手中的皮鞭,狠狠地鞭策着顾家众人,催促他们加快前行。
这一鞭不偏不倚,也实实在在地落在了最前方的顾思义身上。他虽然疼痛难忍,却强自忍耐,故作沉着地承受了这一击。
或许,对于他而言,肉体所承受的苦痛与心若死灰后的宁静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此刻的他,全然不顾身后的家人,甚至对身旁牢栅里探出的那些充满好奇却又有些狰狞面目和脑袋都视而不见。
顾思义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没走几步,他猛地停下,费力地拖着脚上的铁链,艰难地挪到左边的牢栅前。他的手颤抖不停,眼睛瞬间瞪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紧紧地盯着草铺上一个屈膝蹲着、用手遮脸的中年男人。
“儿啊,是你吗?!”顾思义低沉地呼喊出来,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悲楚与绝望,似乎这两个字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爹……”那人缓缓放下遮脸的手,露出一张与顾思义有几分相似的面庞。那人的嘴唇颤抖着,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踉跄着起身,跌跌撞撞地挪到牢栅前,双手紧紧地抓住牢栅,与顾思义的双手相触。
他不是顾庸,又会是谁呢?
顾庸脸色惨白,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恐惧,身体止不住地抽搐着。“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顾思义心中一阵剧痛,他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沉稳一些,可声音还是带着几分哽咽:“庸儿,究竟生了何事?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顾庸身子一颤,低下头,泪水夺眶而出,喃喃道:“爹……都怪我,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顾思义紧攥着手,接着不由自主地收掌成拳,紧紧地握住牢栅,手背青筋暴突,眉头紧锁,怒其不争地吼道:“无需多言,事已至此,莫忘使命。”
“爹,我们还能出去吗……”顾庸哭了起来,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顾思义,满脸的无助与哀求。
顾思义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语气中竟莫名多了几分坚定:“放心,有爹在。”
“廷尉大人到——”
伴随着一道响亮的声音,一个身着从三品官服、身材魁梧的方脸男子迈着虎步走了进来。只见他浓眉大眼,目光如炬,鼻梁挺直,嘴唇紧抿,一脸的严肃庄重,下巴蓄着短而整齐的胡须,更增添了几分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