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对赵启的话不以为然,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已经不再相信朝廷的话了。
方腊回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们吗,你这话骗不懂事理的孩童还行,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昔日王相公当政,一开始说好官府荒年低息借钱给我们,后来官府却只把钱借给富人,富人把钱借给我们,向我们收更高的利息,再后来司马光来了几天之内不许再借钱,我们就连借新还旧都不能了。如今的赵官家登基初时说要靖中建国,不看谁提出的政策,只用对百姓最好的政策,不过短短两年,就又开始各种增加赋税,一纸废钞令过来,早晨还是家财万贯的富人,晚上就变成了街边的乞丐,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们?”
信任是件非常宝贵的东西,如果别人信任你,合作伙伴会愿意相信你可以一起盈利,把更多的项目给你做,女人会相信你保护她,愿意一起跟你吃苦,朋友愿意把自己的一些事情托付给你,因为他们相信你能做到。
如今朝廷朝令夕改,一朝天子一朝政策,已经让方腊对朝廷失去了信任。
信任这个东西,如果你有,即使你现在是一块石头,在信任你的人眼里,你也是一块金子。
可是信任一旦失去了,即使你是一块金子,大家也都想远离你,因为他们觉得你会给他们带来厄运。
赵启想要方腊这次相信他,于是在马上拍了拍胸脯,语气坚定地回道:“我向你保证,这次的决定不会再更改了。”
方腊对于他的保证不屑一顾,问道:“你拿什么保证?你只是一个皇子,连太子都不算是,你们朝廷皇子根本没权利过问朝政,就算能够过问,最终做决定的还是赵佶。”
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方腊说了一个事实,赵启现在确实没办法直接决定朝廷的政策。
他只能将这件事情放一个段落,重新去找一个可以沟通的点,于是继续说道:“方腊你听我说,先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赋税肯定是可以免的,造作局和应俸局马上可以取消,朱勔已经被处理了。自古东南形胜,属杭州最为繁华,昔日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是多么美恬静美丽的一个地方,你看看现在的杭州,处处起火,人们哭泣的声音白天黑夜没有断绝过,现在你只要放下武器,还有招安的机会,我们一起把那个美丽的杭州找回来。我一路过来,听着江南人民一直说的留大痛,我听了尚且很可怜他们,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你难道一点不心疼你的老乡们吗?”
方腊在城上静静看着他,一言不。
赵启等了一下,见方腊没有反驳,于是继续补充说道:“一痛江南小桥流水人家,一朝只剩断桥枯藤昏鸦;二痛鱼米之乡,河水化作血水田地荒芜;三痛诗书礼簪之家,男儿不去读书化作钱塘江边白骨;四痛天真烂漫儿童没有家,五痛女儿守寡失芳华,六痛倚门之望父母空等儿郎回家。”
“妖言惑众,给我射!”
静静看着他的方腊再次怒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士兵听到这些话,也不想让自己动任何恻隐之心,踏上造反这条路,他自己就要一路走到底。
他出了向赵启射箭的命令。
然而一个箭镞都没有从头上射下来,原来城上的士兵听了有一半都已经纷纷落泪,早就没有了打仗的心思,他们是刚刚由百姓组成的军队,军纪自然没有那么严明,还做不到听了命令就条件反射地做出行动。
赵启继续说道:“你比我更了解东南地方,自从五代十国以来,中原天天打仗,早就把昔日的汉唐盛世打没了,可以说是哀鸿遍野,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东南自从钱王以来,没有经历战火,大家努力把东南建设成了一座繁华的城市,如今你不要再把他毁了。东南的百姓爱和平,爱经商,爱手工业,但就是不爱打仗,也不想和你去做什么一统天下的事情,你如今放下武器,一切可以商量。”
方腊回道:“你说得对,我东南百姓不爱打仗只爱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我们也不是不会思考的动物,谁让我们过好日,我们就加入谁,谁不让我们过好日子,我们就反对谁。昔日宋祖赵匡胤也是一位有为之君,因此我们自愿归入宋土,可是如今的赵官家是怎么对我们的,简直是明抢,这让我们怎么活,反正都是活不下去,我们不如拼一把,看看能不能拼出一个太平日子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沟通不出来一个明确的结果,方腊已经下定决心,只有成功或者战死两个结果,是不可能改变的。
他之所以和赵启沟通这么久,是因为他想着有机会让弓箭手射箭,可以杀死赵启。
如今弓箭手听了赵启的话暗自落泪,一时间没有了射箭的精神。
“都听我命令,放箭,别被这花言巧语的宋人骗了,兄弟们被他们骗的还不够惨吗,我们之前就是太过信他们了,所以日子才会过得这么惨。”
方腊对弓箭手吼道。
方腊的大让弓箭手纷纷如梦初醒,立即搭弓拉箭射向赵启。
幸好赵启的护卫们武艺精湛,迅来到赵启身前用盾牌将他护住,赵启才保住了性命。
等城上箭矢停歇,赵启让护卫们让出一个口子,自己又问方腊道:“方腊你到底如何才肯放下武器,重新回来。”
方腊见他还再劝自己,心中直说好笑,寻思到这也是个好机会。
于是回道:“除非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