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郎君们便时常与友人到他们的地方来吃茶、喝酒,所以祁家都指定了要的茶叶,那必然是好茶。
原本只想走个过场的二人,立刻便提起了兴来。李员外的茶肆本就是以茶为本的,他比徐掌柜着急,当下便上前去找周纾:“周小娘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李员外?小女子近来甚好,劳李员外关心!”周纾佯装意外。
李员外本来想跟她虚与委蛇几句,好旁敲侧击一下茶的情况的,岂料铺子内又匆匆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抓着周家的掌柜便问:“你们茶园的茶还有吗,再卖我两斤,不,要五斤!”
茶叶铺的掌柜认得对方,是昨日经过茶叶铺,被茶香吸引进来的客人。他给这人推荐了茶后,这人便犹犹豫豫地买了几两回去,没想到他今日又来了。
“有、有、有!”掌柜笑着应道,便让人去给他包五斤茶。
徐掌柜打量了一下那人,笑问李管事:“这人难不成也是周家请来的托儿?”
李管事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徐掌柜这是何意?”
徐掌柜一副“我看破不说破”的神情,道:“我们相识这么久,李管事也不必瞒我了,想必这是周家的策略吧?为茶造势的策略。”
李管事心中又气又心虚,毕竟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家小娘子安排的客人。可是为了维护周纾的计划,他只得一口咬定:“徐掌柜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周家的茶何须请人造势?你大可以去祁家打听打听,也可以找方才那人问清楚!”
徐掌柜笑了笑,没反驳,只打算看好戏。
他们谈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李管事也听了个一清二楚,本来还很热切的心情,顿时便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冷了下来。
周纾深深地看了一眼徐掌柜,她保持着脸上得体的笑容,正要开口,不知何时出现在徐掌柜身旁的祁有望,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众人被她冷不丁地出现给吓了一跳,徐掌柜更是恼怒:“你找死,吓坏我了怎么办?”
祁有望捂着胸口:“你别这么大声吼我,万一把我吓出毛病了怎么办?”
“你——”徐掌柜恼怒道,“你怎么倒打一耙?!”
祁有望笑嘻嘻地道:“是我倒打一耙呢,还是你血口喷人呢?”
徐掌柜见她一副毛都没长齐的模样,便雄赳赳地道:“你这个后生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血口喷人了?”
“你说那人是周家请来的托儿,你有何证据?若无证据,空口白牙的说出来岂非血口喷人?你也是商人,理应知道坏人信誉,该有多缺德!”
这么伶牙俐齿的对手,徐掌柜还真是难能一遇——他背后是信州的大家族,故而平日敢跟他吵架的人很少,而敢跟他吵的人,一般是他不敢还口的人。
祁有望又叹了一口气,很是惭愧地说:“其实我也不想理你的,毕竟与你这种人浪费口舌,会显得我特别较真!”
说罢,她抬头看着周纾,一副乖巧的模样:“其实我很和善的,从来不跟人吵架!这次跟上次,都是意外。”
周纾:“……”
李管事:“……”
李员外:“……”
且不说周纾与李管事,在场的人里,李员外也是认得祁有望的,毕竟她偶尔会跟着自家的父兄到他的茶肆来观赏斗茶。自然而然地,他也清楚这位祁家四郎君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她刚才的话,也只能骗骗自己了。
祁有望看着李管事,认真地道:“你方才有句话说的不对,明明这茶是我先品尝的,你怎么能说是我二哥先品尝的呢?若说伯乐,那理应是我,而不是我二哥!”
李管事:“……祁四郎说的是,是我记岔了。”
徐掌柜从众人的反应和口中已经猜出了祁有望的身份,问责的话他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舌头都苦涩了起来。
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别人只会笑话他,倒不是因为碍于祁有望的身份,而是用一句话说:“你明知祁四郎是个行事毫无章法之人,也明知他是个连父兄都放弃了他的纨绔,你居然跟他较真,难道傻的那个人不是你吗?”
周纾上前道:“二位都是周家邀请来商谈买卖的,不如先尝一下茶,等之后再行下决定如何?”
她的话给了徐掌柜台阶,李员外也因为祁有望亲自出来作证而又改变了想法,二人便受周纾所邀,到了旁边的茶室里落座。
周纾朝李管事打了个眼色,李管事便先进去了。
祁有望轻咬这下唇,踱步来到周纾的面前,道:“我长见识了。”
周纾自问能从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大致猜出对方所想,然而面对祁有望,她却从来都看不清这人。
“祁四郎此言何意?”
“周小娘子是算准了他们到来的时机,然后佯装无意地提及祁家,再吸引他们的兴的吧?”
周纾心中一凛,但脸上看不出神色的变化,只听得她问道:“祁四郎方才不是说,徐掌柜的话是血口喷人的?”
祁有望点头:“我觉得那人不是周家的托儿。因为我认识他,我觉得以他这么清高的人,怕是不会放下身段去当托的。”
“若我说,从我送你茶叶开始,便打的是这个主意,你当如何?”周纾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