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张梦阳都在开京城里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虽说不怎么见得到仁宗,但仁宗派来的宫女太监等人却比以往增加了一倍,一切饮食用度以及出行全都比照着国王的规格。
张梦阳知道仁宗刚刚挫败了他的外公,朝中正有许多的大小之事需要他来亲自打理。
包括对李资谦及其党羽的惩治、定罪,也包括对拓俊京、崔思全等人的封赏提拔,以及抚恤被大火毁坏了屋宇,烧死烧伤了亲人的平民百姓,全都是当前迫在眉睫的紧要之事。
他不来打扰自己,张梦阳也乐得清闲自在,整日价在重兴宅里听歌看舞,口里喝着香醇无比的烧酒,吃着只有国王才能享受到的珍馐美味,欣赏着高丽女子们婉转的歌喉和妖娆的舞姿。
在宅内待得烦了,便命侍卫们摆驾出行,带着麻仙姑和梅香两个在开京城内城外的各处胜景观赏游玩一番。
什么鹄岭春晴、龙山秋晚,什么紫洞寻僧、青郊送客,还有熊川憩饮、龙夜寻春、南浦烟蓑、西江月艇等等开京左邻右近的绝佳风景,全皆游玩了个尽够。
与此同时,张梦阳还听说仁宗命人把李靖和拔离等人所在的馆驿给封了,所有使团中的大小成员全都处在被监禁的状态。
张梦阳得知以后,哈哈笑道:“活该,这两个惫懒无能的憨货,原本就是本王爷的手下败将,居然还敢对本王再起反叛之心,这回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了。
仁宗身边的太监赵毅还来到重兴宅里告诉张梦阳说,他们的王上已经下诏给安山郡守,命他即刻释放在押的所有暹罗水军,并且每人赏银十两,赐马一匹,酒各一斤,牛肉两斤,并着专人护送来京,约摸两天之后到达开京。
张梦阳很是高兴,请赵毅转达他对国王殿下的感谢之意,并希望国王殿下注重劳逸结合,不可过于操劳伤了龙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不行了,一切也就都无从谈起了。
赵毅领命,口称定当把郑王殿下的嘱托一字不落地带给国王。
赵毅还告诉张梦阳,仁宗还以为在此次平叛之中,拓俊京居功至伟,打算任命他为李资谦之后的新一任国相。
而拓俊京知道先前焚烧宫禁之事在朝野间仍还有或明或暗的声讨之人,因此以“德薄能鲜”为由,向仁宗百般情请辞,
而仁宗遂也顺水推舟地同意了,另加封他为判户部事兼西京留守使、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并赐授推忠靖国协谋同德卫社功臣之号,还命宫廷画师为其制像,说是将来要将此像高悬于三韩功臣壁上,与历代建有大功的社稷勋臣等同视之。
张梦阳问赵毅道:“拓俊京原先所任的东北面兵马使兼判兵部事没再保留给他么?”
赵毅一笑道:“这个,奴才倒是未曾听说。只听说太医崔思全被升做了兵部尚书,也赐了他推忠卫社功臣号,他的侄子崔成献也因功被擢升为正三品监门卫兵马使,判兵部侍郎事。”
张梦阳拊掌笑道:“很好,很好,如此处置,贤臣在位,小人则给他明升暗降,今后的高丽国,可就在你们殿下的手中有如磐石之安了。”
从赵毅的口中,张梦阳还知道了李资谦全家被流放,所有朝中同党一起被杀和被流放的多达两百余人,可以说是被连根拔起。
张梦阳心中暗想:“也只能这么处置了,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外公,真要是杀死了他,于人情上的确有点儿说不过去。即便是说得过去了,又怎么向他的两位爱妃交代?
“还指望着两个姨娘给他传宗接代呢,总不能一点儿情面不讲,直接把人家的老爹给弄死吧。”
张梦阳又说了不少对仁宗恭维称赞的话,然后又问赵毅:“听说金人使团全都被软禁在了馆驿之中,不知道对他们,国王殿下下一步准备做何处理?”
赵毅笑道:“不瞒殿下您说,奴才今日此来,主要便是为了此事。使团的正副使两位大人与李国相通同勾结,不仅欲要不利于我高丽国朝廷,还想要谋害身为上国宗亲的郑王殿下,实属罪大恶极。
“我们殿下说了,那两位的种种违背情理之事,乃是他们凭各人私意做出的擅自主张,绝非出自金国大皇帝陛下的授意。
“如何处置他们,高丽国朝廷不便越俎代庖,殿下您乃是大皇帝的嫡亲冢子,对使团正副使两位大人按理说负有监督管教之责。
“整个馆驿么,如今都已被宫中侍卫查封,他们的杀刮存留,全凭殿下您随意处分,我王殿下,就不方便参与其事了。”
张梦阳笑道:“好说,好说,大金和高丽两国,乃是山水相依的友好邻邦,大皇帝陛下差派他们两人来此,是要他们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基础上,宣扬大金国的友好睦善之意的。
“没想到这两个兔崽子来到了开京,擅做威福,颐指气使,全不把临行前大皇帝的嘱托记在心上。
“你们殿下所说不错,寡人之所以来到开京,就是因为大皇帝担心他们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碍于两国邦交正常化的推进,来此管教监督他们的。
“请赵中使回复殿下,就说寡人一定代大皇帝好好地管教管教这两个龟孙,一定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以为后来不忠不义者鉴!”
赵毅对张梦阳的话再三致谢,又陪着他喝了两杯闲茶,说了几句闲话,而后就告辞回宫去了。
赵毅刚一离开,张梦阳就传令侍卫准备卤薄仪仗,摆驾去了馆驿之中寻找李靖和拔离两个算账。
到了馆驿的正厅里头,张梦阳在房屋正中的锦垫之上盘腿而坐,下令把李靖和拔离两人的衣服全都剥了个精光,捆绑起来,分别关押在东西两边柴房的木柱上,先把他两人狠狠地抽上三十鞭子,然后再行审问。
一顿鞭子打完之后,张梦阳在侍卫们的簇拥下,神气活现地来到了西边一侧的柴房里,看着赤身裸体被捆绑在柱子上的李靖,看着他那满身鲜血淋漓的鞭伤,问了他一句:
“李靖大哥,要说你也是个明白人,在咱北国之中也算是个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怎么在关键时候就分不出个是非善恶来呢?
“皇上在选派使团东来之前,曾经以飞鸽传书的办法征求过我的意见,是我念在在汴京时候的恩义,特地向皇上举荐了你。要不然这么好的一个差使,怎么会平白地落在你的头上,这一点你想过了没有?”
李靖仰起痛苦且疲惫的脸来,眼神之中暗淡无光,有气无力地问:“你……你此话当真?”
张梦阳哼了一声,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以为我会骗你么?倘若不是我的那一番举荐啊,这时候儿的你,说不定还跟着斡离不和娄室他们在中原躬冒矢石,流血拼杀呢。
“你想你一个文臣,在浴血厮杀的沙场上有你建功立业的机会么?武将有武将的沙场,文臣有文臣的沙场,选错了地方,那可是要事倍功半的。到高丽来当个册封使,完美地完成皇上交办的差事,这就是你李靖这样的文官该有的沙场,你说是不是?
“武将该有的沙场的确是在如今的中原征战之地,可身为武将、好勇斗狠的拔离不在中原战场上打拼,却稀里糊涂地被派来了高丽,当了个什么册封副使,你不觉着这其中透露着古怪么?”
听了张梦阳的胡诌,李靖暗淡的眼神中霎时闪过一抹恐惧之色,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张梦阳,语气有些颤抖地说道:“原来……原来这都是殿下的安排……你为何……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