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仁宗把这话翻译给了延德宫主之后,未等延德宫主再行开口,张梦阳便一把抓住了他后腰上的御带,低低地喊了一声“起”,然后便带着仁宗倏地飞离了地面,直窜上了殿顶。
在仁宗大王和延德宫主同时出的惊呼声里,张梦阳施展开凌云飞身法,一地里飞檐走壁,带着国王殿下快地消失在茫茫无边的夜色里。
在仁宗的指点下,张梦阳只用了几分钟的功夫,便来到了国相李资谦家的府邸,落脚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华屋顶上。
张梦阳笑了笑说道:“殿下,你不是说若是与我易位而处,我会怎么办么?这就是我要给你的答案了,直接闯到他的贼窝里头掏他丫的,做了他个老王八蛋!”
仁宗先是一惊,然后镇定了下心神,咽了口唾沫,问:“殿下……殿下真的有把握么?”
张梦阳道:“怎么,你以为凭我这样的身手,会杀不了你的外公么?”
仁宗摇摇头道:“殿下神功惊人,世所罕见,寡人今天算是开了眼,长了见识了。凭你这种手段,若想要替寡人锄奸当然极有可能成功的。
“可是国相之所以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绝非孤家寡人一个,下面还有不少的文武官僚与之明里暗里地暗通声气,互为表里。其中一个至为关键的人物,就是东北面兵马使拓俊京。
“拓俊京是行伍出身,曾经在疆场上出生入死,而且京城内外有一半的兵马都是掌握在他的手上。
“前段时间围攻王宫,把金粲、崔卓、智禄延等一干忠臣全部捕杀的,就是这个拓俊京了。把寡人的满月台王宫烧成了灰烬的,也是这个拓俊京干的。
“所以说,国相居心叵测,实为陷害寡人的主谋不假,可这个拓俊京尤其罪大恶极,其人之可恶犹在国相之上。
“如果先除掉国相而不除他,国相之死难免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指不定那姓拓的愣头青会干出什么事来。所以寡人的意思么,不如先除掉拓俊京,待杀死了姓拓的之后,再回过头来解决国相不迟。”
张梦阳笑道:“殿下说得也在理,先除拓俊京,再来解决国相大人,先后次序这么一颠倒,就能让你在两位姨娘跟前有所交代了。”
仁宗道:“可是,咱们来的时候太过匆忙,手上不曾带得兵刃,这……这可怎么办呢?”
张梦阳道:“这个用不着多虑,想那拓俊京乃是个堂堂兵马使,带兵的大将军,府上的兵刃不多了去了吗,随便寻出两件来也就够咱们使了。拓俊京的府上是在哪里?”
仁宗大王辨认了下方位,然后伸指朝右前方一指,说了声:“那边!”
张梦阳应了声“好”,然后朝提起仁宗来,“唰”地一声朝那边飞逝而去。
他们两人很顺利地便来到了拓俊京的府上,在一众建筑群落中一个较高的屋顶上落了脚。
张梦阳问:“殿下可知拓俊京时常歇卧的房间是那一所么?”
仁宗摇了摇头道:“拓俊京共有十二房妻妾,今晚上他在哪一房里宿歇,可实在难说得很。”
张梦阳犹豫了一瞬道:“嗯,这个不妨,反正这时候已经夜深人静了,前门二门和后门都落了锁,内院里值夜的人可能都已经躲到哪儿睡觉去啦,咱们就捡像样的屋宇逐个儿地搜寻过去,相信总能把那贼子找着的。”
仁宗点头道:“嗯,也只好如此了。找着了他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那还能怎么办,直接咔嚓了得了呗!”
他们两个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了深宅内院里。
果然不出张梦阳所料,内院之中颇为肃静,只有花草与角落里的秋虫时而出唧唧的鸣叫之声。
正因为肃静,所以一个人的咆哮之声在远处的一所房屋里传出,听在张梦阳和仁宗的耳中之时显得格外地清晰。
仁宗声音激动地说道:“这声音……这声音便是拓俊京了。”
张梦阳道:“这么多房舍,咱哥儿俩正愁没地方找他呢,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他们悄悄地循着那声音一地里搜寻过去,最后在一个池塘角落旁的大树下,寻到了一所式样颇为精致的小阁楼。
拓俊京的声音,正是在那所小阁楼里传出的。
门外的几个服侍的小丫头,规规矩矩而又束手无策地站在门外,既不敢进屋,也不敢远离,处境甚是尴尬和狼狈。
张梦阳拉着仁宗,迅地闪到了阁楼一侧的竖窗之下。
拓俊京的声音仍还在喋喋不休地自窗内传出,所说的全都是棒子语,张梦阳一句也听不懂。
张梦阳轻声道:“殿下,你躲到那棵大树底下去,待会儿我寻个板砖进去,对着那老家伙的脑袋上呱唧这么一拍,可就要了他老小子的命啦。
“回过头去再把办法儿对着你老外公如法炮制一回,妨碍你亲政的两个强敌可就都了了帐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就行!”
说着,张梦阳就在地下踅来踅去地寻找板砖。
仁宗在后面拉住了他的手道:“殿下切莫心急,情况有变。”
张梦阳吃了一惊,还以为是自己两人的行踪为人所现,连忙前后左右地观察了一番,却只见到处都黑魆魆、静悄悄地,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张梦阳惑然不解地问:“怎么回事?出了什么变故?”
他只以为是仁宗当此紧迫关头,精神上过于紧张,从而导致了幻听幻视所致。
仁宗对着他摆了摆手,并不说话,只管悄悄地走过去,把耳朵贴在窗下静静地听着。
张梦阳皱着眉头在一旁等待着,也不知他这是在干什么。
过了约摸有几分钟之后,仁宗拉着他手走远了一些,走到了那株大树底下说:
“殿下,用不着咱们亲自动手了,情况有了些变化,我有了个新的主意,可以让姓拓的和国相鹬蚌相争,咱们只管稳坐钓鱼台,看他们的好戏便了。”
张梦阳奇道:“是么?能有这样的好事儿?”
仁宗谨慎地向左右瞧了瞧,然后点头道:“嗯,走,咱们回去,我慢慢地对你说。”
张梦阳虽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知道仁宗主意的改变,或许与听到的阁楼里拓俊京的叫骂有关。
他便不好再说什么,提着仁宗“嗖”地一下窜上了树梢,望准了长和殿所在的方向,飞一般地消逝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