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军还盼着与你痛饮哩。”
“再与夫君满上。”远离妙蛙谷的某处有一株参天古木,身着七彩霓裳的中年美妇一边斟酒,一边望对面不怒自威的男子笑道,“自先辈们与人族千年血战之后,还真是许久不曾这样闹热了。”
“是啊。”男子起身,至树洞口极目远眺,“连本帅都压不住心间热血。”
“要不凑个趣儿?”
“万万不可。”
“你是怕招来……‘他们’?”
“时机未到而已。”
“哼!”某座洞府里,牛人身的道者喷了个响鼻,“那帮人胆敢插手,看俺老牛不打上门去。”言及此似乎犹不解气,接着嘟囔道:“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同样是牛,另一头则云淡风轻多了。
神照峰边卧牛反刍。
虬髯客又觅得一个酒壶。
一人一畜倚靠相背。
懒洋洋。
乐融融。
美滋滋。
明明就在那儿杵着,来来往往多少妖兵妖将与喽啰高手,却跟眼瞎似的看不见,兀自穿梭;哪怕落在老怪妖王的神念里也是空无一物,二者明显身处另一方天地。
蓦地里,虬髯客抬眼看向某处亭台,“呀。回来了?……想必那小家伙也快了。”
话落片刻,坐在凌虚阁内的连续同样心血来潮,不紧不慢地另摆一个杯子,头也不回地道:“前辈既然来了,不妨进来喝口茶吧。”
——吱儿!……
门扉应声洞开。
门外赫然一人,不是老妖是谁?
只为今日这场决战,妖族秣马厉兵绸缪数月,当然准备充分。
别的暂且不题,单是寻常的刀枪棍棒也尽可能地多带,以致每只妖怪持有至少五件兵械,当下除了留下一两件备用,将其余的全都掷了出去。
如此一来,扎向神照峰的兵器数量堪称恐怖——
六十万有余!
黑压压。
密麻麻。
状似飞蝗骤雨,遮覆了峰顶上任何一处犄角旮旯;且件件蓄满了力,加之从天而降积聚的坠势,若真落下来,必令整个山头瞬间沦为马蜂窝。
落云子见状纳罕,“怪哉。明知我有护山大阵,这群孽障为何如此?……”转念想道:“就算黑风能破护阵,也并非一蹴而就;阵破之前,足够挡下这轮攻击了。”
形势紧迫无暇细究,落云子掐法诀,欲借护山阵力生成光罩,将数十万兵器阻截在外。
光罩虽成,却乍闪即逝。落云子惊诧莫名,忽听一道秘术传音当空炸响,——“枢纽受损”云云。
辨音识人,乃飞耳峰峰主林通。
原是林通奉命暗挖细作,盯防几位可疑人物,一俟现陈词没了踪影,顿觉不妙;虽说当即赶赴栖霞峰,奈何还是晚了半步,早被陈词毁去部分阵纹,致使护山大阵运转不开。
“啥,陈长老是细作?!”
“里应外合么?”
“吃里扒外的狗彘之徒。”
“而今护阵告破,该怎么防啊?”
“林长老!——我等死而死矣,可千万别放过姓陈的叛贼。”
“那童师兄……”
“不。不可能的。”童泰完全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师父怎会叛宗?你们别乱冤枉人。”随后狂舞双臂,似要借此划清界限一样,喋喋言道:“我不晓得。与我无关。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
且不言陈词身份曝光扰乱军心,却说落云子气得三尸神暴跳,既庆幸奸细之事水落石出,又百思不解,“这厮如何破得开设在枢纽周围的禁制?”
“横眉几百年前留下的玩意儿能有何用?”黑风老妖适时岔道,竟似肚中蛔虫般猜得落云子此刻的想法,“在老朽面前,纯属虚设耳。”
“好个狼狈为奸。”
“少牢骚。”老妖语带笑意,“先消了当前这场灭顶之灾再说吧。”
“不劳你费心。”落云子道袍无风鼓荡,一声令下调动其余老怪,各自选定方位,乘风而起。
话说数十万兵器迎头扎下,若仅一人应对,难免吃力,乃至有所遗漏;而今众人拾柴火焰高,均摊下来每人也就三万余件,自然轻巧许多。十九名老怪各把袍袖拂来裹去,便将数十万兵刃隔空拨开,坠入山崖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