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了半天,安图也说不出话来。
“旋旋说会帮我查清楚的。”安奶奶脸上充满了愁闷,却又强撑着打起精神,“这两天就会有消息,索性人在锦城,早两天晚两天知道也没区别。”
“这是,这是……”安图是个有担当也没担当的人,在自己有勇气面对的事情上,那还是很能扛事的,在自己没勇气面对的事上,就恨不得拖拖拖……拖着就当这事儿没发生,拖到这事儿拖不下去了就甩锅。
全然面对真实的勇气,不是谁都有。
至少安图没有勇气面对自己曾经在会所叫亲生女儿服务过。
可是太可怕了!!!
从来不信鬼神,只信自己的安董,这一刻,无比想去老娘的佛堂给诸位佛菩萨们上香磕头,只求佛菩萨保佑,那叫Angela的女孩子和自己家没什么关系。
“要是,你和然然说的是一个人,又,又真的是我们家的孩子,你当怎么办?”安奶奶却是觉得一件事发生了,最好,最坏的打算都要做。
事情来了,总要面对的不是?
还得是尽快做好打算,因为找回孩子这件事可是个天大的事。
“妈,不会吧。”安图捂住脸,“不会那么巧的。”
“万一呢?”
是啊,万一呢?
这该死的缘分,怎么就那样的要人命?!
“我不知道。”事情还没出结果,安图就已经一脸痛苦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奶奶的心又悬起来了,“图图。”
她凑近安图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你跟我说,那个女孩子在金色年华是不是……”
安图痛苦的点点头。
那个女孩子不是他女儿还好,要是他女儿——
安图觉得天塌了也不过如此了。
她曾经在“金色年华”上过班,锦城商场上去“金色年华”玩过的人不知凡几,而她老婆又是一副喜欢出风头的样子,亲生女儿真的找回来了,那肯定是要带着去各种宴会上亮相,还要去最好的酒店里大摆宴席,昭告天下的!
这种情况下,万一圈子里有人认出来,稍微用点手段就能查出来,又私底下传出去,不只是女儿,就是他们一家在锦城可真是没脸待了。
别说他现在想太多。
以那个女孩子长得那么像梁秋宜的样子,只要梁秋宜不知道她在金色年华上过班,梁秋宜绝对对她不会差到哪里去。
梁秋宜那个人,说自私也自私。
但是护短起来也是真的护短。
“你不是说服务员吗……”安奶奶喉咙苦涩,看到儿子这样痛苦的样子,她也心疼啊。
“金色年华的服务员。”眼泪从安图的手缝里流出,呜咽呜咽的哭。
只要想到那个可能性,安图都心痛如绞,更不要说万一是真的了,好在——“妈,可能事情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看着儿子这么痛苦,安奶奶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把安图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小时候儿子受到了巨大惊吓,整夜整夜睡不着嗷嗷哭的那样安抚他。
“就算是最糟糕的情况又怎么样呢?”暴雨如瀑的深夜里,安奶奶的声音又轻又柔,“只要是我们家的孩子,无论如何,我们都得要得啊。”
“可是,妈……”安图想到后续会遇到的一连串让他痛苦难堪的事,就受不了。
“没有可是。”安奶奶一把按住安图的手,“图图,万事有因有果,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苦,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福,如果那个孩子是我们家的,哪怕她是个杀人犯,我们家也得帮着她一起认,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自主权,被命运推到现在这样,我们身为家人,更有无可推卸的责任,以后,全世界都可以瞧不起她,唯独我们不可以。”
老人的声音明明轻柔的像是初夏黄昏吹来的风,落在安图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铿锵有力,安图崩溃了,哇哇大哭,“妈!我受不了,妈,我真的受不了,秋宜更不行,理是这个理,但是太难了,真是太难了……”
人活着不就一张脸吗?
他和梁秋宜,安家怎么可能有一个在金色年华上过班的女儿呢?
就是养女。
经过晚上这么一遭,他都没办法要了。
“我知道你很难受。”安奶奶继续柔声跟安图说,“遇到这样的情况,谁能不难受呢?可是从另一个角度讲,她还活着,不就是最大的幸事吗?其他的都不重要。”
人生在世,相比较生,什么都是轻的。
安图呜咽呜咽的哭。
他知道老娘的话说的对,但是内心又有一个声音在颤抖着吼叫,“怎么不重要呢?有些人活着不如死了。”
死了,至少能让其他人安稳的过好这一生。
活着,却有可能打破所有平衡,把大家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这让原本已经适应了的人该如何自处呢?
可真是要了他们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