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银术诛魔,也是有着不小的风险的……”
“虽然银器可以天然就克制邪魔……”
“可是,邪魔对于一个驾驭银器的人会更感兴趣……”
“最关键的是,在使用银术的时候,施术者也将自己给转化了,这一点小小的空当,就是一个机会。”
张宝玉说完这一句之后,不再开口,专注在那个银白色的躯体上,在他的眼中,眼前这个看着让人恐惧的形象,他倒是有一个感觉挺贴切的比喻:一个蜡烛人。
由蜡烛那样的白色半凝固的液体构成的人类躯体。
蜡烛正在燃烧,但看不见燃烧的火焰,只有燃烧的泪滴留下,那是那具前躯体上翻滚着的沸腾液体。
“呵呵……”
那个蜡烛人笑了起来,那个声音很刺耳,在张宝玉耳中,就像是两块铁板的摩擦,完全不像陆嬴蛟那样,能够联想到颇有想象空间的机械人偶的假声的空灵感。
“我没事。”
“你不用担心……”
那个惨白的身影,在类似瞳孔的位置,有幽光闪烁,牢牢地注视着面前的敌人,注意着张剑先的一举一动,顿时,张剑先感觉到了一个庞大的威压,就像是来自于庞大生物的压迫感。
就跟记忆里的那些经历几乎一样,跟来自于巨龙的压迫感一样,巨龙那庞大的身影向你徐徐逼迫而来,让你无处躲避。
在这个逐渐逼近的过程中,空当悄然出现,绷紧窒息的空气,为之一松,那仿佛是怪物和鬼魅结合的身影,轻轻瞟了一眼那位女同伴,在宽慰着她的心。
这一刻,人味的气息,刺破某种阻隔,散出来。
“呵呵……”
“这个是半疯的,不是完全疯狂的。”
“还有一定的理智……”
“甚至看起来是完全正常的……”
“但是……”
张宝玉就好像是跟人置气斗嘴一样,他立马接着对方的话头说,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这几句后,紧接着,猛地一回头,看向了陆嬴蛟,表情严肃,气氛霎时紧绷。
而陆嬴蛟突然遭遇这个意想不到的动作,条件反射,头颅微微昂起,神态刹那间不由自主地展现出一点戒备。
陆嬴蛟的这个应对,霎时加剧了氛围的紧绷,有种一触即的难言的压抑。
“但是在实际上,可能已经完全就邪魔侵蚀了神智而不自知。”
“他们会表现出一种与邪魔共生的状态……”
“他们还不能察觉到邪魔在他内心的存在,但却一点点向着邪魔靠拢……”
“等到有一天,那个时刻终于到来了……”
张宝玉越说越严重,煞有介事,好像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展。
“他们就会恍然……”
“原来,他们就是魔,魔就是他们的最深处的本质!”
“他们回想这一段经历,将之视为一个特别的、非凡的过程,是褪去俗世的沾染,而回归到洁净无瑕的本源的过程。”
“是蜕变的必须,具有着不可取替代的神圣意义。”
张宝玉的这番话,其实并不是他此时的理解,但也不是瞎编的。
他张宝玉,在龙虎山上也是一号人物,也有着自己的尊严与骄傲,就算是面对敌人,也不会在这类事上胡编乱造去蒙骗对方。
不是瞎编,又不是他此刻的理解,那是什么?
这是龙虎山的经验积累,是龙虎山的历史观察。
观察那些走火入魔、失去道心的龙虎山道人。
案例的来源是多种多样的,情况复杂,不一而足,但是,有一个部类集中了多数的例子——来自于张九龄的精神污染。
在龙虎山的记载中,关于张九龄的记载并不多,但寥寥几句就足以让观阅者产生巨大的惊恐。
尤其是道人,尤其是龙虎山道人。
张九龄,污染道人的道心。
而一个道人,道心不稳,则一切都虚妄,漫长的苦修,终年的致静虚,一切的一切,一切有形的施为,无形的修持,尽皆化为了虚无。
张宝玉说罢,他都有种哑然失笑的冲动,他本来是想要反驳那个蜡烛人一下,可没想到,竟然会阐这样一大通长篇大论,没想到会联想到了张九龄。
他是龙虎山的道人,只有筑基的修为,但是由于身份特殊,且还有一定的敏感,他在龙虎山上的地位是很高的,且跟龙虎山老天师有着很亲密的关系,有着频繁的接触。
有一些道人不知道的事,他知道,甚至是有些结丹道人都不知道的事,他也知道。
故而,他清楚,即便是漫长的时间过去,龙虎山依旧被张九龄这个人所困扰。
而同时,似乎,龙虎山也在追寻着什么,龙虎山,似乎是想在这个已经逝去多时的人身上,追寻着什么秘密。
这一点,或许剑道人也有所了解,但他没有跟对方交流过类似的问题。
而剑道人,也从不曾主动提及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