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还没摸清鬼门的构造,原本还想循序渐进,就被飞花暴脾气一下子打乱了计划,如今被困在何处都没搞清楚呢。
只是,以往身陷这种危境,都由太孙殿下主导定夺,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主动询问她该怎么办,她可不能叫他看轻。
她思忖须臾,单脚蹦到祁王身畔,手放在他的心口——想试试能否入他的心域一探究竟。
然而她尝试了几次,都侵入不了他的识海,反倒是周围的墙体又开始震荡起来,司照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我是想进祁王的心,看看有没有离开此地之法。”
“进人心域?”司照盯着她的指环,若有所思地一蹙眉,“这应该是妖道之术。”
她不服:“没有用来做坏事的术法,怎能算是妖术嘛!”
刚刚他已亲眼见过她的身手,再念及自己只是一缕残魂,并没有拥有全面的记忆,所以他并没有轻易质疑她,只是环绕四顾,判断道:“我从前听闻,鬼主多是强行还阳的死人,活人若要做鬼王,需将心祭在鬼门之中。”
柳扶微回头触了触周围岩石,触感竟有些柔软,耳朵趴在墙面上,居然还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
“殿下的意思是,此处……是祁王的心?”
难怪,祁王在被束缚的情况下仍能使周遭坍塌变幻。
想必鬼门内的皇宫就是祁王献祭自己的心血所筑。
人在自己的心域能够通过想象操纵场景,所以当他被飞花暴揍时,就第一时间把大家都拉入他的心内——常人的心域存在于虚无的识海内,而鬼主的心则搭建在真实鬼门中。
她这回用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凡躯,倘若祁王反应再快一点,恐怕真能将她活埋。
偏偏就有这么巧,先有金莲镣,再有缚仙索,两个法器叠到这位鬼王身上,才让他在自己心内也无可施为……
可真是兵行险着!
柳扶微心底一阵跌宕起伏,司照俨然没有她那么多想法,只道:“你既懂得进人心域,自当知道如何出去吧?”
奈何此心非彼心,并非一个意念出窍就能解决啊。
她微咳了一声,“大概……吧?往后边走走看?”
他刚才已探过,道:“是死路。”
“那就往前吧。以防万一,我们也得带祁王一起上路……”
她这会儿腿已不疼了,正琢磨着怎么捎上这位体型硕大的人质,就看到缚仙索自己支棱着将瘫倒的祁王原地拖拽起来,看上去就像拎一头白斩死鸡。
“……”柳扶微看着拢指捏诀的司照,干笑一声,“原来,这条缚仙索还有这么多妙用啊。如此,倒是方便了许多。”
司照点了一下头,看她小心翼翼挪着小碎步,“你还能走路么?”
“不能!”她想也不想,毫不见外地张开双臂,“你背
我吧!”
“……”
司照将缚仙索绳头另一结放入她手中,“换你来捏决,勿要放松警惕。”
他在她身前蹲下身,其实动作很是克制守礼,她自然而然地伏上他的背,搂住他的脖子。
他身形微僵,显然对她亲昵的动作很是不惯,她纯真的眼神理所当然地瞟过去,问:“哪里不对么?”
他不提防对上她的眼睛,迅收回目光:“没。”
她的视角看不到他的拘谨和紧张,而且,念影的身子微凉,她自然无从体会到他的心潮翻涌。
看他气定神闲地往前,想到当初两人在神庙相遇,也是她半哄半骗地要他背她,穿过无数鬼怪缠绕的黑暗。
想不到,如今她都已经嫁给了他,居然又和他经历了一次“初见”。
只是这两次,她都是以“入侵者”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就好像他们的命途……无论来多少次,总是对立的样子。
柳扶微悄悄凝视着眼前的司照。
他背脊挺拔,眉梢嘴角都透着平和,哪怕得知自己只是一缕游魂,都能平静应对,便如晴日白雪,山涧清泉,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能够将他压垮。
如果,能够把这半颗仁心平安地送回去,是不是殿下那双总是忧郁不散的眉目就能舒展些,是不是,就算没有她在身边,他是否也能够好好的过活呢?
这条甬道似乎走不到头,司照忽然开口问:“你是如何进的鬼门?”
果然还是那个谨慎的太孙殿下。
“哦……是小颖,就是刚刚那个皮影人出现在我们寝宫。”她掐头去尾地将途中见闻一一道出,说到鬼市时,想起成了鬼差的大理寺三子,犹豫了一下,问:“市集就在宫外不远处,殿下都没有看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