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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来人面上敷了珍珠白的香粉,唇上涂了合欢红的口脂,长以金色莲花上清冠束起,一身紫色道袍更是华美醒目。
更有花香、果香、檀香,及些微酒香,混在一起,扑鼻而来。
林意歌只觉眼酸鼻痒,头昏脑涨,忍不住离座起身,后退两步才唤道:「六师兄。」
屠百草抬手凝出一面等身水镜,轻抚过抹了油后一丝不苟的鬓,得意道:「要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呢?我都要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欲罢不能了!」
林意歌捏了捏山根,皱眉问道:「哪位仙子眼光如此独到,竟邀六师兄赏月?」
屠百草打散水镜,从纳戒中取出一方诗笺,递至林意歌眼前,自得一笑,说道:「合欢宗的青栀真人前日遣人送来一帖,邀我今夜去鸾凤台赏月。」
林意歌接过诗笺查看,其上不止绘有合欢花,还有青栀真人的落款,不似作假。
但她仍挥不开心中疑虑,便问道:「青栀真人千年前便是炼虚期修士,以往的入幕之宾无一不是身强力健高大威猛的粗莽体修,怎么突然改了口味?」
若受邀者是四师兄余维则那般孔武有力的八尺大汉,林意歌不会多想。
可六师兄身材颀长,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更别提还长了一张稚气未脱的圆脸。
屠百草下巴微抬,指了指自己,自信满满道:「那是因为之前她没见过我。」
说着,他抽过林意歌手上那散着幽香的诗笺收起,笑嘻嘻说道:「不过小师妹你放心,别看我画过那么多避火图,其实我心里头清净得很,不会像三师姐那样见色起意的!」
林意歌噎了噎,无奈道:「你要是真和青栀真人阴阳双修,修为大涨,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只怕有人假借青栀真人的名头行事。」
「小师妹你就是想太多!九州报馆从不参与材宝的争夺,也没人知道我出身归一派,无利可图,谁会费这么大劲对付我?」屠百草摆了摆手,坐下说道,「先不说这些,你传音叫我回山,有什么急事?」
林意歌隔着石桌,在他对面坐下,说起五味斋食修罗景和被劫走的事。
起初屠百草还有些漫不经心,听着听着,就坐直了身子,说道:「我来得急,还没收到报馆访事的消息,小师妹你继续说。」
若只是五味斋派至鹤鸣山的两个弟子之一被劫走,小师妹不至于专程传音叫他回来。
得知郁莹魂体分离,肉身被迫沉睡,不知何时能恢复,屠百草攥紧了拳,怒道:「好个神机门,好个无虑山!王八羔子,算计谁不好,算计我五师姐?」
若因此吃不上五师姐的烤兔腿,他非得用秽物淹了神机门和无虑山不可!
他修为奈何不了这两个庞然大宗,却有千万个膈应他们的法子!
林意歌大概能猜到六师兄在想些什么幼稚手段,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这次是五师姐,下次可能就是六师兄你了。」
其实不用下次,她怀疑那青栀真人莫名其妙的邀约,就是针对六师兄的圈套。
名声在外的强者,向六师兄这样掌有一方势力的年轻修士出赏月邀约,怎么听都是仙人跳、美人局!
屠百草哪里想到会牵扯到自己身上,不禁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林意歌掰着指头,说道:「二师兄的灵药铺、三师姐的红鸾馆、四师兄的暗盟、五师姐的五味斋,还有六师兄你的九州报馆,都是在这几百年间展壮大的,都没有投靠九大宗门中的任何一个。
「二师兄借着固魂丹品鉴会,摒弃了无患真人的身份,灵药铺过了明路,暂且不提。
「三
师姐交游广阔,与九宗都有往来,红鸾馆作保的修凡姻缘与各势力都有牵扯,保持中立也无关紧要;暗盟散修十之八九,与九大宗门弟子有些龃龉,不相往来也算合理。
「但五味斋和九州报馆,一个掌控无数宗门弟子的灵食,一个能探知山海下事,九大宗门怎么会不眼红。」
别说九大宗门,要不是知道五味斋和九州报馆都是归一派真传弟子所创立,归一派也会极尽所能拉拢这两个没有明确靠山的势力。
屠百草想了想,不甚赞同,说道:「你说灵药铺和暗盟我明白,红鸾馆怎么就无关紧要了?修士与凡人的后代能入道修仙,八成都得归功于三师姐。这可是大的人情!」
林意歌微微挑眉,说道:「三师姐以邬兰真人之名出手,何曾顾虑过那些背弃凡人伴侣的修士出身如何?她炼虚期便称得上是‘战绩彪炳,如今已是大乘期……若有人招惹红鸾馆,怕是正合三师姐心意!」
若非找不到实力相当的对手,三师姐突破之后何须闭关稳固修为?
酣畅淋漓打上几场,修为自然圆融贯通,再无滞涩。
「五师姐已同意暂时将五味斋托给四师兄,就剩六师兄你的九州报馆还是个香饽饽了!」
屠百草摸了摸脸,坚决否定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师妹你想多了。」
这么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他揽镜自照都有些把持不住,被仙子看上多正常!
林意歌见他油盐不进,瞬间没了脾气。。
六师兄本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早料到他劝不听,只求他能多留个心眼。
林意歌想着,叹了口气,道:「不信就算了。除了这事,叫你回山是想请你帮忙,探听一下罗景和在哪。」
屠百草握拳捶胸,信誓旦旦保证道:「这个你放心。罗景和这厮,四海九州,管他躲在哪个犄角旮旯,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这种忘恩负义,还觊觎五师姐道果的食修败类,是拔舌好呢还是下油锅好呢?
「倒也不必九州四海……罗景和极有可能藏身于玉笥山洞。」
屠百草皱了皱眉,问道:「武宗那帮子莽夫也插了一手?那正好,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